【史海钩沉】：最成功的跨部门小组：军机处

军机处，这个名字听上去就那么高大上，神秘中充满了权力感。事实上也是这样，在有关军机处的规定中就有：如果不是军机处的官员，无论你的官衔有多大，也是不能踏进军机处值房一步的。在种种轶事中，有一则是关于张之洞的。他从两江总督任上到京履职，在未被任命为军机时，竟也不敢走入军机处值房。

有时候，制度创新并不是有意为之，而是领导者实在是要去做点事情，如果他不能够营造出一个环境，打造出一个趁手的工具怎么可以？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雍正的继位过程本就不易，朝堂之上各种势力又错综复杂，即使皇帝，要想做点什么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雍正最初设立军机处只是为了乾纲独断地应付西北军情。

这个跨职能的项目小组显然是成功。成功的关键是三个字，勤、速、密。

勤：清朝的皇帝尤其是中前期，大多勤于政事，除了重大节日或外出，几乎每天都临朝办公。军机大臣每天大约在寅卯之间也就是早上的五六点钟朝见皇帝，在汇报完情况并得到皇帝指示后，大约8点左右再回军机处处理一天的事务。如果遇到紧急军情，就通宵达旦地开会处理。

速：军机处每天处理的奏折通常五六十件，有时多达百余件，按照当初张廷玉制定的办事规则，当天事情当天必须完成，“日事日毕”，常常，皇帝也要跟着一起忙活。军机处为皇帝所拟谕旨分为“明发”和“廷寄”两种。由军机处发送内阁再至相关部院，这样的层层下达叫做明发；由军机处严密封缄，直递到外省各地督抚，叫做廷寄，电视剧里经常听到的什么“六百里加急”等就是廷寄。上谕的颁行在当时的通讯条件下已经是最为高效的了。

密：从廷寄就能看出对于某些文件的保密，这在过去的王朝管理体系中是没有的。来自皇帝的意图并没有通过与大臣们的商议，而是由军机处交流后，这样就能更直接地体现皇帝意图。保密性一方面让中央集权更加稳固，另一方面当然也有利于涉及国家重大军事意图的战略执行能够更稳妥。

后来，皇帝显然希望他的其它意图也能如应付西北军情一样高效直接，那么，扩大军机处职责就是最简单的做法。于是，这个当时不得已而成立的临时机构，在没有正常的官职“名分”情况下，职责却一步步发展和重大起来，并最终承担起“总汇机要，承旨出政”的根本职责，具体包括：1、为皇帝提供顾问和咨询；2、承旨、拟旨、发旨，这是军机大臣最核心的工作；3、议政审狱；4、计划军事；5、推荐官吏，高级官吏的选任都要由军机处开列名单；6、掌纪成宪，包括档案、重大礼仪活动等。

从这个职责内容不难看出，军机处已然处在了官僚阶层的顶端，它称为百官与皇帝之间的桥梁。通过军机处，皇帝的意图能够得到最快捷、最直接的得到执行，另一面，军机处在官僚中形成一种皇帝亲信的感觉，这样就很好地瓦解了官僚体系，并让皇帝能够稳操权柄。

仅仅一个小部门（值房没有几间），一个小临时机构（都是兼职），就将历代王朝皇权推向顶峰，所以，军机处也能堂而皇之地存在着一直到王朝的终结。从这个角度看，军机处是历史上最成功的跨部门小组。

这个小组的成员由军机大臣（大军机）和军机章京（小军机）构成。特别需要注意的是，军机大臣和军机章京的选取，出身和职务都不是最重要的，而是与皇帝的关系，也就是说，凡是能够进入军机处的一定都是皇帝的亲信。另一方面，由于军机大臣直接秉承皇帝旨意，权力感十足，所以，清朝官场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大学士而不兼军机，有相之位无相之权，军机大臣而不入阁，有相之权无相之位，必二者兼得，始为真相。

即便都是皇帝亲信，军机大臣之间还是要论资排辈的，这从名称上可以看出来。军机大臣的正式名称为“办理军机事务”，分为“军机处行走”和“军机处学习行走”二等，后来改为“军机大臣上行走”和“军机大臣上学习行走”，显然，刚入军机处者都会有“学习”两个字，倒也直接。那些资历最浅的，还有个名称叫“挑帘子军机”：当军机大臣们面见皇帝时，军机领袖手捧折盒章奏等件带队在先，其余按资历等排序。快到乾清宫奏对处时，军机领袖放慢步伐，这时位于最后一名军机快步上前拾帘，等各位军机依次行礼毕，然后才能入内。奏对完毕退出时，军机领袖行至竹帘前，最后一名军机又快步上前拾帘。久而久之，最后一名军机大巨就得了“挑帘子军机”的别名。

军机处除军机大臣外，还有称作军机章京的官员。章京，满语从汉语“将军”的音译，一般清朝军职多用章京。军机处办理文书事务的官员，也被称为章京，章京们虽然职位不高名声也不显赫，但是因为身在军机，官场中自然无人敢于小觑。

军机大臣没有定额，军机处初设时为3人，以后增加到4、5人至8、9人，最多至11人。军机章京开始时也没有定额。

军机处一直没有专官。军机大臣既无品级，也无俸禄，军机大臣、军机章京都是以原官兼职。军机大臣任命，一直没有制度上的严格规定可供遵循，完全出于皇帝的自由意志，皇帝可以随时令其离开军机处回本衙门。一句话，就是看是否还是亲信。这样一来，军机大臣在与皇帝的讨论中，已经处在了完全的下风，所以，偌大的军机处也只是奉旨办事，这无疑极大地加强了中央集权。

如果去故宫旅游，导游都会介绍那一排小房间，里面陈设非常简单，但那个就是从1729-1911年一直存在的临时性机构：军机处。这多少是耐人寻味的。办公条件的简陋如果是一会儿，是可以理解的，问题是，军机处存在了将近两百年，而办公室还是那么大。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其中的意义呢？是因为它一直就是虚拟组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