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每到墟日,我们就会跟着家里长辈一起去买东西。
有时候太阳太大,我们就在骑楼下穿行,一阵又一阵的风吹过,感觉十分凉爽;有时候下起大雨,我们也会跑进骑楼,这样雨就淋不到我们了。
每到盛夏,白天晚上骑楼下面都会有大人、小孩乘凉玩耍。
等到长大以后,到了北方,才发现原来其他地方是没有骑楼的,骑楼只是由东南亚传入,在沿海侨乡盛行的一阵建筑。
而在古代的南方,盛行的则是干栏式房屋。这种形式的房屋和当地的气候、环境有着密切的关系。
一日四变的南方天气
冬季的时候,当西伯利亚的寒流来的时候,广东就会一下子降温,但是寒流一走,温度立马又上升十几度。
有时候甚至是早上还穿得厚厚实实的,中午太阳一出来就得穿个短袖。
南宋时,两广的天气也和现在类似。
《岭外代答》的作者周去非曾经在钦州、桂林为官六年,对于这种多变的天气,他也有深刻的印象:
南人有言日:“雨下便寒晴便热,不论春夏与秋冬。”此语尽南方之风气矣。
桂林气候,与江浙颇相类,过桂林城南数十里,则便大异,杜子美谓“宜人独桂林”,得之矣。
钦阳雨则寒气淅淅袭人,晴则温气勃勃蒸人,阴湿晦,一日数变,得顷刻明快,又复阴合。
冬月久晴,不离葛衣纨扇;夏月苦雨,急须袭被重裘。
大抵早温,昼热,晚凉,夜寒,一日而四时之气备。
周去非在开头就用当地人的一句谚语说出了当地天气的特点:不管春夏秋冬,一下雨温度就下降,雨停了温度立马上升。
然而他又指出了桂林和钦州气候的差异:
桂林的气候和江浙一带比较类似,但是出了桂林几十里,其他地区的气候就和桂林有很大的区别。
钦州的气候则是下雨的时候阴冷,天晴的时候就会热气蒸腾,同时湿气也很大,一天天气变化很快,刚刚天晴瞬间又变阴天了。
这两地的差异是两地的地理环境造成的,钦州在广西南部,位于亚州东南部季风区内,而且南临北部湾,受海洋气候影响比较大。
而桂林位于广西的东北部,位于南岭山系西南部,属亚热带季风气候,所以和江浙地区的气候比较相似。
南方的冬天总是天气晴朗,因为不下雨,所以温度偏高,当地人都穿着葛衣,还要扇扇子。
等到了夏天的时候,阴雨连绵,有时候还需要盖厚被子穿厚衣。
一天之中早上温暖,中午炎热,傍晚凉快,晚上寒冷,一天之中四季的特点都齐备了。
炎热、多雨、潮湿,阳光充足,这种环境下,植物生长非常迅速:
九月梅花盛开,腊夜已食青梅,初春百卉荫密,枫槐榆柳,四时常青。草木虽大,易以蠹腐。
植物生长得快,动物生长得也很快,其中不乏对人有害的动物。
白天的时候,人们可以轻易避开他们;晚上睡觉的时候,人们就需要一个安全的住所来躲避了。
人们从上古的巢居中获得灵感,建起了干栏式房屋。
应运而生的干栏式房屋
干栏式房屋,是远古时代南方百越部落的建筑,现在考古发现最早的干栏式建筑房屋是河姆渡遗址出土的干栏式建筑。
它的做法是在木或竹柱作为底架,然后在上面建造高出地面的房屋。上层住人,下层放养动物和堆放杂物。
这种建筑主要分布在多雨、潮湿的地区,它不仅可以防蛇虫猛兽,还能饲养家畜、堆放杂物。
南宋时,周去非在两广偏远地区所见的平常民居也就是这种类型的房屋:
深广之民,结栅以居,上施茅屋,下豢牛豕。
栅上编竹为栈,不施椅桌床榻,唯有一牛皮为裀席,寝食于斯。
牛豕之秽,升闻于栈罅之间,不可向迩。
彼皆习惯,莫之闻也。
在南宋当时,两广偏远地区的人就居住在这种房屋上。下面用竹柱作为底架,上面盖茅草屋,下层用来饲养水牛和猪。
上层不放桌椅,也没有床,人们只是用一张牛皮铺在上面,吃放睡觉都在牛皮上进行。
但是这样的居住环境无疑是十分恶劣的,猪牛排泄物的臭味通过竹子的缝隙传到上层房屋。
只是由于当地人习惯了,对这种臭味也就无动于衷。
那么当地人为什么要居住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呢?
周去非总结了其中的原因,其实还是和居住安全有关,这种巢居方式更容易躲避动物的侵害:
考其所以然,盖地多虎狼,不如是则人畜皆不得安,无乃上古巢居之意欤?
两广的民居都使用这种建筑结构,居住环境和当时的中原地区有着天壤之别。
即使是广西的富豪人家,他们的房屋和中原的房屋相比,也要显得相对简陋。
广西诸郡富家大室覆之以瓦,不施栈板,唯敷瓦于椽间。
仰视其瓦,徒取其不藏鼠,日光穿漏。不以为厌也。
小民垒土墼为墙而架宇其上,全不施柱。
或以竹仰覆为瓦,或但织竹笆两重,任其漏滴。
广中居民,四壁不加涂泥,夜间焚膏,其光四出于外,故有“一家点火十家光”之讥。
记得我小时候,家里也是这样的砖瓦房,一抬头就能看见椽子,瓦片就盖在椽子上。
瓦片中间还夹杂着几块玻璃,日光从玻璃上照射下来,在地上留下一个个光斑。
这样的房子没有天花板,通风透光,天气热的时候十分凉爽,即使是下雨,也不会过于潮湿。
人生于世,衣食住行,所有一切都和周围环境密切相关,千年前的祖辈们是这样,我们现在也依然依赖着环境。
环境一点一滴的变化都会影响着我们的生活,就像这几天欧洲遭受热浪袭击,人们的生活已经悄悄发生着变化。
留一个什么样的环境给我们的后代,这也许也应该成为我们要思考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