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堂木与蓝丝带

夏天的幽水城不似别的地方那般炎热,即使他处热的人低头耷拉眼,幽水城也能让你感受扑面而来的凉爽之气。

这有赖于幽水河——一条宽达百米的河。

夏日的幽水河岸是人们最喜欢的地方。

不为别的,就为凉快。

一到夏日,河岸上就散布了许多乘凉休憩的人,河水中也有些顽童戏水玩耍,惹得人们在岸上嬉笑。

河岸人当然多,但是要说幽水河岸人最多的地方,当属戏台。

戏台隔很久才有一出戏,那时候便引得人们纷纷涌来观看,不过这还不是人最多的时候。平时戏台没有唱戏的,但是隔两三天就有一个说书的来说上几段不知从哪里来的故事。

而这时候才是人最多的时候。

说书的向来不需要什么很多道具,一张桌子,一把扇子,一块惊堂木,加上个说书的人,这就齐了。

说书人不是人们印象中以为的古朴苍老的的老头。相反,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出落得如池中青莲。虽然一身说书人的长衫,但却一点也不别扭。

少女初到幽水城时,自称蓝莲。

蓝莲依靠自己的纯洁,善良,朴实,很快赢得了幽水城中人们的信任。在得知她还没有住处时,他们把戏台旁边的废弃小院打扫了一番,让蓝莲安身。

蓝莲的全部家当就是一个小木盒。

里面放着一块被磨得发亮的惊堂木,还有一条被她与惊堂木小心放在一起的蓝丝带。

蓝莲给人们说书,台上说书人讲的绘声绘色,台下听众听的如痴如醉。

人们喜欢听蓝莲说书,尤其喜欢在夏天在幽水河岸边听蓝莲说书。

美景,佳人,好茶

堪称完美

很多时候往往是蓝莲讲完回到了小院,听众还沉醉故事中没有发觉。当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台上已经没了人。

这时候,有些人的荷包还有点的,就会拿几个铜钱放在戏台的一角,然后一边回味一边往回走。

蓝莲几乎什么题材都会讲,而且个个讲的都很好,其中蓝莲讲得最好,听众最爱听的,当属澜的故事。

——————

“乡亲们想听澜的故事,今日小女子就在这里再给各位讲这澜的故事。”黄昏时分,蓝莲站在台上,面带微笑,微微点头,台下听众马上来了精神,一个个聚精会神。

“话说那澜,是一个神出鬼没的刺客……”

——————

小李从床上爬起来,胡乱套了件衣服,火急火燎的跑向茅厕,半路,忽见主子房间还亮着灯火,不由得纳罕这老爷在干什么还不睡觉。

好奇心驱使下,小李急忙上完厕所回来,小心走到主子的房门前。

“老爷,夜半三更,为何还不休息?”

“……”无人回应

“老爷可是睡了不曾熄灯?”

“……”无人回应

小李笑了笑,暗想,想是老爷今日疲惫,睡觉连灯都忘记熄了。

他轻手轻脚的推开门,打算熄了灯。

但一推门,只觉血腥气扑面而来,大惊之下,小李跌撞进门,眼前景象顿时吓得他三魂六魄都飞了二魂五魄。

直接自家主子躺在床上,尸首分离,夫人被一支锐利的短箭射中眉心,两个五六岁躺在母亲怀中的女儿也惨遭毒手,喉咙都被利器割开,血喷的满墙都是,看样子死了有些时间了。

小李一声尖叫划破了府内的宁静。

城郊

“都办完了?”

“嗯。”

“没人看见你?”

“有一个人。”

“什么人?”

“死人。”

“不愧是我们的得力干将啊!等到回去大人定会好好赏你!”

“嗯。”

听声音一男一女,男的听上去有三四十岁,女的听上去不过十六七左右。

听内容,不难听出那凶手就是这个少女。这听上去让人难以置信,一个不到二十的小姑娘竟然干出如此血腥残忍之事。

少女叫澜,不知道是代号还是真名,是一个刺客组织的得力干将,执行的大大小小的任务还没有失败过。

据说澜是组织收养的孩子,收养来的时候已经有五岁了。

组织的人刚见到她的时候,澜全身都没有几块布料,整个人脏兮兮的,小小的身子蜷缩在破败的城隍庙的角落里,警惕的看着不速之客。

她唯一的稍微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头上的发带——一条沾满尘垢的蓝丝带。

这十几年澜都在组织中长大,不说倾国倾城,但也颇有几分姿色,而那条蓝丝带一直不离身,也还是被她作为发带使用。

从十三岁开始,澜第一次做任务杀人,到现在已经杀了近百余人。

“这是下一个目标。”

男子扔出一卷轴。

澜接过打开看了看,转身离去。

——————

澜趴在房梁上,手中的袖箭早已经准备好了,只要等到夜深人静时,便可以对目标下手。

这次的目标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说书人,对于澜而言再简单不过了,只要一发袖箭射中眉心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取她性命。

现在自己的目标就在外面。

门开了,说书人站在外面,却并没有要进屋的意思。

澜慢慢的抬起手,袖箭就对着门口,只要说书人进来一步,她就有十成把握可以一击毙命。

说书人磨蹭一会儿,终于走了进来。

“咻”

一声轻响,袖箭直射向说书人眉心。

但很快,澜的脸色就变了。

她清清楚楚的看见,袖箭轻轻松松的就被说书人两指夹住,那情形就像是事先知道一般,没有半分慌乱,不过是随随便便一夹。

而同样让她吃惊的是,说书人居然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

澜不敢拖延,当下拔出短剑跳下房梁直刺过去。

从刚才那一幕就可以看出,这个少女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

少女快速的侧身躲过澜的一剑,澜一击不中又迅速改为横扫,直取咽喉。

少女的袖口滑出一柄扇子,闪电般的速度自下而上击打在澜的手上。

澜吃痛不自觉松开了手,但她也迅速反应过来又去捞下落的短剑。

少女一脚把短剑在下落的半空中踢飞,同时踢在澜手上,另一只手一掌拍在澜的后背。

澜顿时身体失去平衡,不得不一手撑地不让自己摔倒,但少女的扇子不轻不重的戳在了澜的侧腰上,还快速钻了一下。

澜只觉腰间一痒,下意识的一扭身子,摔倒在地上,少女也马上翻身压在澜的背上。

“你是谁?”少女轻声问。

“……”澜沉默着,不愿开口。

“我看出来了,你是个刺客,不过我想你杀错人了,我并不是什么有名气的人,也不是什么有钱人。”

“我杀人从来没错过。”

澜掏出卷轴丢了过去。

少女接住卷轴看了看,轻轻的摇摇头。

“你这次是替他们清理门户啊。”

“……”

“听我一句劝,收手吧,你打不过我。”

“我不知道收手为何物。”

“若此次你完不成任务,回去便是死路一条。”

“所以我一定会完成它。”

“我说了,你打不过我。”

“那可不——”“睡会儿吧”少女迅速在澜的后颈切了一下,低声念叨着。

——————

澜醒来的时候,自己被捆在一张椅子上,四肢缠了坚固的锁链,而且位置非常巧妙,让自己半分力气都使不出。

说书的少女就在前面,脸色依旧淡然,仿佛这一切都不是她做的。

澜也干脆盯着她,两人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对方,气氛一时间诡异起来。

“你……你别想让我告诉你什么。”

澜终于是第一个受不了的,毕竟这种气氛太奇怪了。

“我并不想问你什么,我只是想救你。”

少女的语气非常平静,就好像是说一句你好一样的自然。

“救我?那就把我解开,然后让我杀了你。”澜哼了一声。

“我说了,你打不过我,而组织不会放过你,你还小,所以我要救你。跟我走吧。”少女叹息一声。

“想都别想。”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用些小手段了……”

少女说着,绕到了澜的身后。

“真的不跟我走?我不想这样做的。”少女最后问了一遍。

然而澜选择了以沉默回应。

“唉……”少女轻叹一声,两手分在澜的柳腰两侧,不安分的毫无规律的揉捏起来。

“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澜毫无防备,只感觉腰间一阵奇痒,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

其实就算是有心理准备,澜也忍不住的,不管怎么说她都还是个女孩子。虽然杀过很多人,也经常翻墙爬屋,但是到底还是一身柔嫩的痒痒肉。

少女没有一直这样子下去,而是揉捏几下便会停下,又突然一戳,在澜尖叫一声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又改为使她痛苦不堪的手法——隔着薄薄的夜行衣肆意撩拨。

“呵呵哈哈哈你……啊!呵呵哈哈哈无耻哈哈哈哈……我绝对不——啊!屈服哈哈哈哈哈……”

“不要逞强了,这还只是最简单的处罚……”少女还是停了下来,让澜有时间休息。

“不可能的……哈……哈……我绝对不会……”澜大口的喘着气。

“我以前有个妹妹,后来在小时候走丢了,到现在……也没找到……到现在应该和你差不多的年纪……如果你同意跟我一起走,我想我会把你当妹妹的。”少女柔声道,澜再看她时,她的脸上带着伤感,但又有些期待。

澜的心里咯噔一下,她一时间有些失神,良久没有说话。

然而这却给少女造成了她不愿意的错觉,当澜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靴子和罗袜就已经被脱去了。

“等等!你做什么!快给我穿上!”少女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澜慌了神。

因为常年的在外奔波做任务,澜的脚底也生了一层薄薄的茧子,不过尚且还不影响手感。

“只能继续了。”少女顿了一下说道。

紧接着,脚底传来的比之前更强烈的痒感彻底碾碎了澜的思维。

少女惊讶于澜怕痒的程度,她不过是一根手指在脚心勾划,虽然不轻但也不重,而澜的反应却像是发了疯的样子,有如恶鬼附身一样,极尽所能的用身体所有能够动弹的地方挣扎,椅子都被她晃得咔咔作响。澜已经不是在笑了,到更像是撕心裂肺的尖叫。

少女不敢时间过长,大概一分钟就停下来了。

澜垂着头,头发散乱无比,头上的蓝丝带也跟着耷拉着,看上去要掉了。涎水沿着嘴角滴下,在空中拉出一条银丝,断断续续的笑声说明澜还没有从痒的折磨中走出来。

少女于心不忍,左右思索后还是把铁链解开了。

“蹲房梁上很累吧,想来你也没吃饭,正好,有人施舍了几个馒头。”等到澜休息的差不多了,少女起身走入里间

澜坐在椅子上愣愣的没有动。

她也有失误被抓的时候,但都无一例外是严刑拷打,不折腾死不罢休,今日的情形还是第一次。

正愣着,少女从外面拿来一个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有十几枚铜钱,还有三个又白又大的馒头。

“吃吧。”少女把包袱推过去,又给澜倒了杯茶,似乎不在乎她是否跟着自己走了。

馒头已经凉透了,但是澜却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鼻子一酸,她赶忙抓起一个埋头啃起来。

不出半柱香时间,三个馒头被了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后,两人谁也没说话,澜看着少女,她正盯着手中磨得发亮的惊堂木,看上去表情很平淡,像是发呆,但是难掩眼中哀伤。

澜忽然觉得这个少女好熟悉,好亲切,看着她就让自己觉得有些安心,温暖。

为什么?

没人能回答澜。

忽然的,澜看到了一幅画面,两个少女相依为命,在一个小城市过着清贫的生活,住在破庙里,吃着粗茶淡饭,但是却少不了欢声笑语。

澜忽然升起羡慕之感,她也想过这样的生活,不用每天担惊受怕,虽然清贫但是却其乐无穷。

“我……我愿意跟着你……所以……救救我吧。”澜说还没说完,控制不住的扑在少女怀里号啕大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是因为自己有了一个算得上是亲人的姐姐?还是说自己将会有一个像想象中的正常的生活?亦或者是其他的?

谁也不知道

少女紧紧的抱着澜,眼中的哀伤一扫而光,取代而之的是无尽的柔和。

…………

“妹妹?”过了一会儿,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嗯……”澜轻声应答。

“妹妹!”这次是少女变得激动了,她越发用力的抱着澜,生怕她一不留神跑了一样。

“嗯!”

少女扶着澜站起来,按着澜的肩膀仔细端详着。

“真的,你和我小时候的妹妹有一些地方很像。”

“但是还有和你很像的。”澜擦了擦眼泪。

少女还没反应过来,澜忽然抬手点在她的腋下。

伴着一声尖叫,少女下意识的向一旁退去,而澜也趁机压上,一下就将少女压在了床上。

“就是这个。”

澜的手指钻进少女腋下,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服,灵巧的舞动起来。

“哈哈哈哈停下嘻嘻嘻嘻哈哈哈我怕痒啊哈哈哈哈哈哈……”少女努力挣扎,不过澜毕竟也是刺客,绝非等闲之辈,岂能让她这么容易就挣脱?

澜的手指游走在少女的上半身——腋下,细腰,肚子,肋骨没有漏下一处。

少女自然也是被动的配合着她的动作,用笑声来彰显澜的本领。

不知道多久,也许是半柱香,也许是一炷香,澜终于停下来了。

“现在姐姐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澜轻轻的抓起少女的脚,脱去鞋袜,揉着脚趾,惹得后者一阵颤抖。

“我的名字叫……莲”

“莲姐姐!”

“嗯……”

少女勉强点点头,她实在是没力气了。

“尽情的享受吧。”澜终于开始了真正的报复。

事实证明,莲比起自己,其实差不多怕痒。当澜的手指在莲的脚底舞动时,澜才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享受和一种满足感。

脚趾不停的蜷缩,张开,蜷缩。

一次一次的,脚底产生褶皱妄图守护无处不在的痒痒肉,但是只要自己轻轻的一划,脚的主人就会立即乖乖的翘起脚趾让褶皱退场——虽然是被动的

不过澜也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种享受与满足要建立在受刑者多久会晕过去这一基础上。

是的,莲晕过去了。

澜给她盖好被子,躺在了床外沿沉沉睡去。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睡得这么好。

自从澜决定跟着莲之后,第二天莲就带着澜上路,两天后到了另一个小城市安下身来。

收拾一间破庙,就可以当一个住处。

莲依旧在外面说书赚钱,澜在破庙中打理卫生,没事的时候就看澜的书,两个人时不时地也会互挠几次。

澜开始叫莲姐姐,莲也直接叫她妹妹,这样一看两个人还真像是亲生姐妹一样。

——————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的,已经两个月了。

一日夜晚,莲还没回来,澜不由得担心起来,心中莫名其妙的焦躁不安,耳边零零星星的杂响更让她有些烦。最后,澜决定去找找莲。于是她带了自己的短剑便要出去。

但外面却早有人在等她了。

一推门,只见一大队官府人马堵在门口,一个个全副武装,身披银甲。

一见到澜,弓箭手便弯弓搭箭随时准备着射出,前排的人也都举着刀枪。

“逆贼!你作恶多端,杀害朝廷官员,地方乡绅,罪不容诛!今日你无路可逃!还不束手就擒!”领头的人上前一步抽出刀大吼。

澜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逃,但是一回头,身后的退路也被几个人堵住了,他们应该是翻进来的。

“我杀的人都该死。”

澜道了一句话,转身持刀向着那几个人冲去。

见到澜冲过来,几个人散成扇形欲半包围她,而后面的官兵也都纷纷涌来。

澜一甩手对着面前的人甩出一剑,那人两手一合夹住了飞来的短剑。

而澜要的却正是这个效果。正在那人接住的时候,澜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另一把剑猛刺那人大腿上,澜借着机会闪身绕到他们身后。

这个过程不过是转瞬间的功夫,但澜已经跑出了包围,已经跑到了墙角,想要爬墙离开。

但就在澜跃起爬上墙壁时,一只箭不偏不倚的射来,直插中她的后背。

扑通一声,澜摔在地上。

官兵上去把她团团围住。

在地上垂死挣扎之余,澜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为什么……你会……”

澜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我就是为了钓你出来的。”

莲淡淡的说到。

澜不知道,其实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圈套,而莲就是圈套中的诱饵,用来引她上当,而最终目的就是杀掉她。

“我早应该……”

澜感觉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不断的流逝。

“你可以说一下自己的遗言。”莲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波动。不过她惊讶的是自己居然感觉到胸闷,而且心头有些沉重不舒服,她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中邪了。

“你知道吗……其实我小时候……有一个姐姐……不过也——”

澜到底是没能说完就断气了。

胸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她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很快官兵要把澜的尸体抬走。

“等一下!”

莲喊了一声,快步走过去,伸手取下了澜头上的蓝丝带。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拿,只是冥冥之中觉得这东西应该拿着……

————————

蓝莲讲完的时候夜幕刚刚降临,听众还沉浸在故事中保持着一个姿势静静地思考,丝毫没有注意到蓝莲脸上滑落的泪水。

蓝莲轻轻的把小木盒打开,取出里面的蓝丝带,小心的缠在惊堂木上面,又轻轻的放回去,整个过程就好像在做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最后蓝莲收起盒子悄悄离开。

只是听众不知道的是,蓝莲这个名字并不是真名,而蓝莲一直又没有对其他人说过自己的真名。

其实她的真名只有一个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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