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国相先生:《我的太极之路》连载七

初较拳击手

1985年5月15日是我人生的转折点,这天,我被市复员军人安置办安置到五常市第二人民医院工作,从此走上了工作岗位。

提起市医院接收我还有一段小的插曲。当时市医院有医务人员三百多人,大都具有中、高学历和职称,非医务人员是不予接收的,像我这样既无学历、也无职称、更没有任何社会关系的人只能分配到乡村卫生院工作,为了能进入到市级医院,我只身来到五常市第二人民医院,要碰碰也运气,我找到了院长,说明了来意,他听说我是复员兵一边摇头,一边不耐烦的向我解释:“目前医院严重超编,别说是复员兵,就是有学历的毕业生也进不来,你还是到其他医院看看罢。”我失望了,怏怏的离开医院。当我走到医院大门时看到门旁陈旧的牌扁和上面蹩脚的字体时,觉得与诺大的市级医院极不协调,我灵机一动返回去找院长,又进一步说明我有写画特长,院长听后似乎有些兴趣,他与几位副院长商量后对我说:“你没有学历也没有职称,到医院工作首先要让大家认可,这样吧,你先把医院的牌匾、制度、院区平面图都重新换一下,然后我们再做决定”,这下有门,我发挥了写画专长,在医院整整干了七天七夜,更换了所有门牌、全科室制度,绘制了院区平面图,并制作了大型牌匾。

人的潜能是无限的, 当人生遇到关键时刻,这种潜能会自然迸发出来,而且会超乎寻常 。

(书法结字如拳式,运笔逆入平出与太极拳缠丝原理相同,书法章法又如同盘架,虚实快慢,节奏分明)

当我将自己的劳动成果展示到医院上下的时候,全院医生护士为之震惊,他们不相信这出些是出自一个貌不惊人的复原兵之手,他们哪里知道我从小爱好美术、书法,一直没有间断,院长看后非常满意,他一锤定音,破格接收了我。后来,我的书法在市卫生界小有名气了,市卫生局局长十分欣赏我写的字,每年市卫生工作会议都把我请去写奖状。记得第一次我是穿着一双露脚趾的鞋子,坐局长的轿车到卫生局写字的,直至今日“第二人民医院”九个大字仍然矗立在医院大门的上方。

(我的书法习作)

有了工作,我在城里租了简易的住房,(仓房改建的,每月租金仅拾元钱)全家进了城,妻子的户口也由农村迁到了城镇,虽然每月只有37元的工资收入,但对我们这个分文不进的家庭来说可谓雪中送炭了。入冬我们无钱买优质煤,只能买劣质的“大头煤”取暖,我们住的土炕经常冒烟,至使两岁的女儿两次煤烟中毒,终因抢救及时才得以脱险。生活暂时稳定了,但我的奢武之心却越发膨胀起来,我在日记中写道:1986年3月8日“医务工作是令人羡慕的职业,从医对我并没有丝毫兴趣,我心中最难以割舍的是武术,是太极。日复一日重复着毫无兴趣的工作,荒废的不仅仅是时间,而是在浪费生命,难道为之追求的武术将永远成为业余爱好吗?不,工作只是暂时谋生手段,武术才是真正要为之奋斗的事业。”

医院放射科是医院较偏僻的科室,工作较宽松,上班一天休息一天,在我多次申请下,我由办公室调到放射科工作,从此有了充裕的练拳时间。没有患者的时候,就在宽敞的拍照室练拳。家中原本平整的水泥地面也因我长期练功震脚而震得破碎不堪,房东发现后大为不满。此时我将一切都置之度外了,全神贯注的探索着太极拳的奥秘,我在日记中写道:“衡量太极功夫的标准是什么?是技击。无论拳手的武术理论如何高深、拳架怎样优美,如果在技击中不堪一击,也只能是花拳绣腿,太极的至高境界应该在理论的指导下将太极的思想融入每一个细胞之中,交手时刚柔相济,出奇制胜,所以技击是衡量功夫境界的唯一标准。”此时我对太极的认识还仅仅停留在“武”字上,并刻意追求一些制人的方式方法,练拳时要求摆脚过头,竖叉起落,此时练拳时内气潜涌,发劲虎虎生风,并寻找机会与外家拳交手来验证所学。

(我与战友们)

机会终于来了,一天我在学校操场练拳,意外的见到了一名部队战友,战友相见倍感亲切。我们一起参军,一同分配到侦察连,并在一个班,他任班长我任副班长,他也是位武术爱好者,我们曾一道学练迷踪拳,喜欢拳击,在侦察连他是有名的“拳击王”,拳法凌厉、凶狠,与别人交手非把对方击倒不可,很少输过,后来他被调到教导大队,之后我们就很少见面了,复员后他被分配到市第二中学从事保卫工作,还仍然保持着早起练功的习惯,而且功夫未减,他曾用一记重拳将少林寺海灯法师的弟子击倒不起而在城里传为佳话,战友重逢使我们喜出望外,我向他提出了验证功夫的想法,他欣然同意。

第二天清晨,我们约定来到小学操场,他带来了拳击套,示意我戴上,我觉得戴拳击套影响技巧的发挥,还是不戴的好。

交手开始了,我两臂合于胸前以静待动,他见我防守严密无懈可击便不断变化步法伺机进攻。突然他一个左直拳突破我的防线重重的击在我脸上,我倒退数步险些跌倒,这一拳让我清醒了许多,真的遇到对手了,我重新调整了格斗姿势等待他的再次进攻,透过拳击套的空隙,只见他眼睛机警的逼视着我,两眼放着光,我想这回可不能再让他占了便宜,应该发挥太极粘黏连随的优势,以远拳近肘贴身靠的功夫战胜他。突然他又一个左直拳冲了过来,我左臂一棚左掌顺势一捋,将其身法捋偏,此时我抓住时机右脚控制住他的左腿,右臂插入他左腋下一个“野马分鬃”将他发了出去,他向后踉跄几步又反扑上来,接着他左直拳、右摆拳,一个个组合拳像雨点一样砸在我的身上、头上。此时我两眼直冒金星,两耳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突然我的胃部受到他重重的一击,我狼狈地跌倒在地。

这是一次难忘的对抗,也是我初次运用太极拳法与拳击的真实较量,虽说这次较量我以失败告终了,但通过这次较量 ,使我不得不重新认识自己,重新认识太极拳, 重新认识我所下的功夫。对抗是求实的,也是残酷的,来不得半点虚假,一厢情愿的技击模式必然要付出惨痛的代价。这次交手我感到我的粘黏劲,我的拳、肘、靠的威力,以及太极拳的技击技巧并没有得到充分的发挥,原因何在呢?是功夫没有下到、学艺不精、还是将太极拳技击理想化了。昔日,杨露蝉、陈发科、陈照丕前辈不就是凭此技战胜无数外家拳手而扬名华夏吗?看来不是拳法的问题,而是我还没有全面掌握住太极拳的技术体系,此时我多想回到恩师身边,让他老人家给我指点迷津啊!可是工作象缰绳一

样牢牢束缚着我,去河南求师谈何容易,而这些问题解决不了又让我辗转反侧,寝食不安。


(我在练拳)

去陈家沟!

去陈家沟!

去陈家沟取太极真经!

最后我终于下定了决心,毅然瞒过医院领导、瞒过医院的全体员工,偷偷来到了陈家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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