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生活剪影

          因特别的原因，我休假一周在婆家静养。这是位于湘江湘阴段以西的一个小村庄，现在正值黄梅时节，一连几天阴雨连绵，也是农闲季节，村里的青壮年基本都外出务工，留守的都是妇孺老人。

        我和我的丈夫是周末夫妻，本周，我也沦为一个留守妇人。而我三岁多的女儿一直是待在爷爷奶奶身边的留守儿童，比其他留守儿童幸运的是，她每周能和爸爸妈妈团聚一次。往常，为了这次相聚，她从周末午睡醒来就开始哭泣，周末晚上就计划下周末要爸妈带去哪里玩，周一就开始电话询问爸妈什么时候回来，然后就开始一周的等待……

        丈夫上周日出门前叮嘱女儿，妈妈身体不适，你要照顾好妈妈，不要吵妈妈。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当即就回复到，我晓得嘞。

        躺在楼上房间的床上，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亦睡亦醒。

        夏日的清晨，六点钟就已经大亮，公公此时也已起床，开门，扫地，把屋里所有的垃圾堆积到屋前大坪的某角落，然后焚烧，这是一种较古老的传统的处理垃圾的方法，这也是几十年来公公的生活习惯。为了让我睡得踏实，婆婆带着孙女睡。稍晚些，就听到祖孙俩对话声，接着就是起床传来的声音，然后是女儿叫奶奶的声音，爷爷的叫喊声，换来女儿的回斥声。估计，婆婆起床的第一件事，是去前面稻田旁看看她喂养的几只鸭子，在昨天公公临时搭建的鸭棚中的生活状况，看到鸭子在雨天的清晨里瑟瑟发抖，婆婆责怪公公这个鸭棚没搭好，然后出现公公婆婆的争执声。片刻之后，听到婆婆嚷嚷着小宝不要跟来，不要待在雨中，我立刻叫女儿的名字，听到妈妈的声音，女儿飞奔上楼来。我起床，瞧见婆婆打着伞，用纸盒把幼鸭崽挪进屋里。隔壁的朱满奶奶来串门，安慰婆婆说这鸭子不会冻坏的。如果是天晴，早上七点多，正是串门的第一个时间段，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老人们起床都很早，而我属于刚刚能睡醒的年纪。

        带着女儿洗漱完毕，婆婆已经做好了早餐。婆婆是贤惠好客之人，所以家里往来客人并不少，上午来的绝大多数是中老年妇女。我们在享用早餐之时，听到她们讨论昨晚的六合彩。闲聊一阵，就又各自归家。待吃完早餐，公公已经出去串门了，婆婆把厨房一切收拾妥当，然后说要带女儿出去串门，这是每天的必修内容，因为我在家，女儿立刻拒绝道：“我爸爸要我照顾妈妈，我不去走人家，我要在家陪妈妈。”想来，这日复一日的串门对女儿也没了太大吸引力了。婆婆为了让我好好休息，各种诱惑她去别人家看好玩的事物，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转而对我说：“妈妈，我先出去，等会回来陪你。”女儿的贴心懂事，让我打心底暖暖的。

        他们出门后，我又躺回床上，睡意渐浓之时，隐约听到喧闹，细细一听，像是寻死觅活的声音。生怕婆婆带女儿去围观这样的热闹，立马拨通电话，问情原委。婆婆告诉我，她就带孩子在离家三四户住宅的地方，离嘈杂之地还有段距离。出事的是一个曾经靠地下六合彩富甲这方的人，他由原先的家庭美满，到现在的妻离子散，还吸上了毒。现在是禁毒队的来逮捕他，而他爬上自家屋顶，手拿红砖，自拍自己头部，口中高喊他要死了，别人不敢靠近，禁毒队的人后来也就只能散了。这听到的插曲，让我难以入眠。

        中午十一点多，婆婆带着女儿回来了，然后进了厨房张罗饭菜，女儿热衷于在厨房帮倒忙，厨房锅碗瓢盆声，菜下锅声，婆婆的喝令声，不绝于耳。到了十二点，公公也回来了，摆桌洗碗拿筷端饭端菜。当我原以为我们三代四个人接下来应围坐桌边时，出乎我意料，公公端了盛好饭的碗夹了点菜，就跑到卧室里去了，老家的电视机是放在卧室里的，接着婆婆也端了碗饭笑着说去看《逗霸街》，这是湖南经视一档综艺节目，据说从这节目里能看出特码，再接着，我女儿也端着碗进了卧室，三岁的孩子模仿能力超强，我终于知道女儿为什么能够准确无误地说出《逗霸街》里的每一个角色了。饭桌上，徒留我一个人黯然神伤。

          午饭过后，确切地说，是《逗霸街》节目过后，没到午睡的点，公公牌友们的摩托车已经停靠在大门前，公公不是好牌之人，但有朋友来家中约起，也绝不会扫别人兴致。一桌牌就这样在客厅中热热闹闹走起来。贤惠的婆婆担心女儿影响我午睡，要求带女儿去睡午觉，女儿不理会她奶奶的命令，径直跑楼上我的房间里，爬上床并不睡午觉，我带她看绘本，同一本绘本要求我讲两三遍还嫌不够……我反思自己耐心还有所欠缺，带宝贝读绘本还没形成习惯，周一到周五的甩手掌柜越来越忐忑。

          女儿厌倦了绘本，说要下楼去看打牌，楼上楼下跑了三两个回合之后，终于困了倦了，开启午睡模式，彼时已是下午三点半了。待她入睡后，我也光明正大开始手机模式，逛简书，这是我这一周来的精神慰藉了。

        婆婆是个勤劳的人，她午间眯了会觉，然后又屋里屋外忙碌着，不到晚饭的点，她已经把菜准备妥当，只等到点下锅了。

        下午一晃眼就过了，散了牌，三代人一一排队洗完澡，婆婆就张罗着晚餐。晚餐过后，婆婆也开始了自己的娱乐活动买码，两块三块五块十块的小赌怡情，公不离婆，公公也参与其中，这是老夫老妻俩共同的消遣罢了。女儿在楼上玩厌了，就嚷嚷着去奶奶那跟奶奶睡。

          这一天就这么快过去了……

        公公婆婆在老家这边自由自在，打点小牌买点小码，不受束缚，开心快乐，这点我特别能理解，他们住不惯县城，就如同我融不进他们的生活圈一样，无可厚非。再说，他们也没有一定要照顾孙女的义务，到了花甲之年，理应好好享受晚年生活。那么问题来了，下半年综合各因素考虑，我一定要让我的女儿在县城读幼儿园。我在离县城较远的地方任教，工作调动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女儿上幼儿园成了一个问题。

          窗外，雨停了，此刻又得了闲的我，躺床上听取蛙声一片，楼下时不时传来公公婆婆因没中码的争议声。再晚会，夜静了，我的心里却颇不宁静。如今我身处“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的风景里，却没有“有约不来过夜半， 闲敲棋子落灯花”的闲适，这就是理想与现实的差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