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验实录:沙盘游戏
朋友邀我参加辅修《心理咨询》课的一个体验活动,去交大心理咨询中心玩沙盘游戏。团体沙盘游戏,是通过团队中的个体运用沙子、沙具创建意象,咨询师从中观察出游戏者隐藏在行为背后的意识与无意识。游戏规则是:所有人围绕沙盘一圈,依次序从架子上选择一个东西放进沙盘里,也可以移动或移除一个,一次一个动作,共七次,可以和大家合作拼出一个场景,也可以自己天马行空独立创作。
很多同学都开始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营造自己的理想世界:有在沙中挖出一片海,放上一艘轮船,岸上种上灯塔、椰树、海龟的;在海边辟出一块地,安上一座房子,围成一座花园的;有在平地铺上一块草坪,围上一群动物,加一个白雪公主的;还有摆出一个桌椅床齐全的客厅和锅碗瓢盆齐全的厨房的;也有选出一个勇士,配上一匹战马,开出两辆赛车的……无论合作还是独立,大家似乎都在表达着自己的思想,由于相互不熟悉,很难推测。
以我自己为例吧,我的七次动作是:
第一次:放入一条绿色的蛇
第二次:放入一个绿色的月亮
第三次:放入一个抱着娃娃的妇女,与船上的海盗遥遥相望
第四次:放入一辆车,在海盗返航必经的灯塔下
第五次:放入一个罩着玫瑰花的玻璃罩
第六次:将被移除的蛇放回,埋在沙子里
第七次:将被再次移除的蛇缠绕在月亮上
时间充裕,老师给每个人增加一次机会,第八次,我将一个恶魔形象的人儿放在了两个天使守护的门前。
这其中有一些插曲。游戏规则中,游戏者一次可以移除一个东西,哪怕是别人放的。我的绿色的蛇被同一个同学移走了三次,我又将它放回两次,最终还是失败了。
游戏开始前,我就注意到架子上有一条绿得通透的小蛇,想着沙漠中一定有这样的漂亮小蛇,就选了它放在一座城堡的面前,向着城堡爬行,像是好奇地探索;第二次,我放入一个绿色的月亮,想要给整个沙盘一个月夜朦胧的时间背景。后来,蛇被移除了,恰是被之前认识的同学移走,我觉得可能是放在城堡前挡着路了,当我放入罩着玫瑰花的玻璃罩后,故事意图开始显现,想要蛇的欲望也就更强烈了,于是我把蛇拿回来埋在了玫瑰花旁的沙里,露出一个绿色的小脑袋。同样地,它又被那个同学移走了。我开始意识到蛇对于她来说可能是一个危险的存在,她不喜欢,更严重的,她不能容忍。这样的局面激起了我的执拗,仿佛我的画面中,在《小王子》的故事里,蛇变得非有不可了。于是,第三次,我又将蛇拿了回来,缠绕在月亮上,尽管游戏中不让说话,我近乎恳求地说:“它是神,他在月亮上,没有威胁。”这一次,她没有再动它了,而是拿走了其他同学放的一个恶魔。我提起的心暂时放下来了,转念一想,或许恶魔可以转移她对蛇的注意。当老师说还有第八次的时候,为了保护我的蛇,我将那个恶魔又重新拿起,放在了两个天使守护的门前。
然而,第八次,她没有如我所愿去拿走恶魔,而是径直走到我旁边,将蛇从月亮上移走了。
在后来的交流中,她道出了她的想法:她认为蛇在西方文学中是撒旦的化身,是邪恶的象征,她不能容忍它存在于大家的美好徜徉里;第二次,我将蛇埋在了沙里,她觉得隐藏的威胁才是真正的威胁,还是不能容忍;第三次,我对她说“它是神”,她也意识到了蛇对于我的重要性,既是我的神,就暂时放过了,转而去移走同样不能容忍的恶魔;当我将恶魔再次放入沙盘中时,她怒了,觉得我不可思议,但那扇门有两个天使守护,恶魔并不可怕,于是,她转而攻击我最看重的蛇。
如此多次交锋,两个人在互相猜疑中都有点不开心了。与我,蛇是智者,是守护神,“能将你送回原来的地方”,是死亡也是重生;况且,存在即合理,尽管它危险,但有这一份可爱的危险存在有何不可?于她,蛇是恶者,是潜藏的威胁,是纠缠月亮的坏蛋,更是引我执念的根源,它根本不应该存在于美好的世界中。由此推知,我宁愿放恶魔也要保护恶蛇,似乎我也邪恶了。
这是无解的争论。每个人对同一事物有不同的理解,也就有了不同的做法,她和我,观点不同罢了。
我将我的作品取名为《守护》:是抱着孩子的妈妈守护一个完整的家,是出航的海盗守护自己的妻儿,也是玻璃罩守护玫瑰花,我守护《小王子》和蛇。
质疑在于我为何如此执拗地去守护一个虚幻的故事,甚至不惜与朋友多次冲突,不惜动用恶魔和权谋。或许,我太过偏执了吧,在思考问题时,太过于重视自己的想法,以己度人,在解决问题时,太过曲线与逃避,不肯直抒胸臆,方才使简单的问题复杂化。
写到结尾,我想跑题一会儿:沙盘游戏,得之于心,应之于手,形之于沙,这何尝不是一种体验式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