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三月天,采集白蒿的好日子。下午与阿慧沿湖漫步,远远地瞥见柳翠间一片桃红,湛蓝的天空下沐浴在春日的阳光里,娇艳得令人心悸。果真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不觉移步前行,欲借桃花之光,抚憔悴之色。突然地,似发现新大陆一般,欣喜地眼神直定在脚边。几朵小小的嫩芽,闪着白光,毛茸茸的,探头探脑地刚刚从地里钻出来。白蒿总能猜透人的心思,一场微雨一点阳光就如约而至!
“三月茵陈四月蒿,五月六月当柴烧,”说的正是白蒿。阳春三月,田间地头,埝边崖壁,白蒿三三两两,成群连片,像赶集似的。远远望去,阳光下白莹莹的一片。老家的人们都知道,三月的白蒿是个宝,护理肝脏离不了。吃一顿白蒿麦饭,大半年保你远离肝病。人在家里便待不住了,相邀着下沟上塬,争相去采挖这宝贵的三月茵陈。
白蒿多少是有些心计的,喜欢跟人捉迷藏。不乐意时,任你提包挎笼,走遍沟沟坎坎,就是压根不闪面。碰见对面也提包挎笼挖荠菜的,便打问一声:看见白蒿没?顺着手指的方向赶过去,一准八九不离十。只见满地的白蒿爬得密密实实,带了促狭的心思,早蹲下身去,叽叽喳喳闲谝着嬉笑着,手忙脚忙地采摘起来。采白蒿无需挖根的,来年回到原地,又是白闪闪的一片。
回到家里,择洗干净,撒些白面,喜欢的话加些油和调料拌匀,上锅蒸三四十分钟,白蒿麦饭就成了。通常会事先调好辣子葱蒜酱醋汁,舀一勺洒滴在碗里面,吃一口,那叫一个香!
有一年春天特别忙,竟忘了这极好的美味了。下课后回宿舍楼,冷不丁看到了婆婆,提着个包袱笑眯眯地站在楼下。“身体要好,春上的茵陈忘不得,妈做好了麦饭给你们送来。”很少出远门的婆婆,只为了儿子儿媳能吃上一顿白蒿麦饭,破天荒地坐了几个小时的班车。可见这白蒿的重要了!自此更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和怠慢。如今婆婆已去世十多年了,老家回去的渐渐少了,这白蒿麦饭,却是每年都要吃几次的。
后来到了城里,采摘白蒿的机会更少了。母亲每年开春便在老家把应季的白蒿洗净晾干,分装在袋子里,等我回家的时候带来泡茶喝。她反复叮嘱我,白蒿是有药性的,吃多了对身体有害。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白蒿,便是大自然对生养在这片黄土高原上的人们的馈赠与厚爱。“乱花渐欲迷人眼”,蝶飞蜂舞间不经意低头,只见它伏在路边,一言不发,像蒙了一层浮尘般不起眼,却是一生中最有价值的时候。四月过后,白蒿见风就长,直至半人高,最终被人们当柴火烧掉。
“莫负春光莫负卿”,三月白蒿正当菜。周末终于到了,阳光暖暖地照着。“走,去野外踏青去。顺带采些白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