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大师楼宇烈先生于今日亲临华科同济医学院进行讲演,题目是“禅宗的人文意义”,我有幸能够到现场感受先生风采,聆听先生教诲,真觉受益匪浅,现将零散笔记实录于次,与众分享:
楼先生的著作主要是《国学精神--中国的品格》等。先生是第二次来华科,第一次来同济医学院。先生认为,学医之人,更需要学习宗教,学习佛教,学习禅宗。他说,据统计,人类有80%的疾病是由心引起的,要打破传统的“病从口入”的观念,树立“病由心起”的观念。
先生给大家推荐了(美)坎恩 韦伯的《事事本无碍》这本书,它超越了以弗洛伊德、弗洛姆为代表的“人本心理学”而构建了所谓的“一体心理学”体系,这恰与华严宗里所提倡的“一即一切”的理念是相通的,华严宗将世界分成四重,即:理法界,事法界,理事法界,事事无碍法界。这里面包含了“整体与部分”的关系,无论是生物诠析学的复原技术,还是从头发中检验DNA等都体现了这个道理。
楼先生让大家纠正一种“非此即彼”的思维方式,应该是“此中有彼,彼中有此”,他举例说,《心经》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是在说勿将凡事对立起来,空不即色(按:色是形形色色之义,即“有”),色不离空。所谓:性空幻有。佛定禅定,禅即音译之禅那、静虑、专一,强调由外到内,禅的最高境界是“无念为宗”。可以说,宋代以后,禅宗几乎成了佛教的同义词,至今不衰,现代流行“禅净(即净土宗)双修。”
先生说,我们惯以西方的宗教(即以文化独断的西欧基督宗教为参考系)思维来定义宗教,从而造成了对宗教的四大偏见,即一谈到宗教,便认为是“一神信仰的,对上帝绝对服从的,只关心彼岸世界的,与科学对立的”,进而得出中国文化无宗教的谬论。先生说,其实,宗教文化应该是现代科学(按:科学的本义是分科的学问)的概念。
这里要澄清两个问题:一、区分传统文化形式与现代文化形式。中国传统文化是个综合系统,拿儒教来说,里面包括诗教、乐教、礼教、理教等,其中,礼教即类似西方意义上的宗教了,所不同的是它是对人的崇敬。原因是:礼有三本,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类之本也;君师者,治之本也(《礼记》云:建国君民,教学第一。)。
二、宗教是否一定是要存有神信仰?康有为认为,西方宗教以神为本,是神道宗教;中国宗教(他以儒教为宗教)以人为本,是人道宗教。无独有偶,佛也是人文性质的宗教。它与婆罗门教的理念可谓针锋相对,婆罗门教认为:世界万物神造也,世界万物神定也。而佛教则认为:世界万物因缘际会而生,即“缘起论”,它有四句谒语,从别从时间的维度和空间的维度来讲缘生缘灭,即:此生故彼生,此灭故彼灭;此有故彼有,此无故彼无。由此可见,佛教与科学在探讨事物因果性方面具有同一性,即一切科学都是在探讨现象世界的因果,除此无外,这是科学的责任。
接下来,先生总结了佛教文化的生命观:因缘生、轮回、人定(袁黄《了凡四训》)。先生说,章太炎反对康有为的以儒教为宗教,主张以佛教为中国的宗教,章太炎的观点有四:佛教无神,强调众生平等和奉献精神(自觉觉他,自渡渡人),逻缉性强(因明学)。先生对比了中西方神的不同,他说西方的神位于天地之上(上帝),中国的神介于天地之间(包括三种情况:自神现象的神,与人自身相关的神,个人崇拜上升为神)。而佛陀强调自我觉悟,而非来生。佛教的根本目的是了生脱死断轮回,佛的智慧在于破除分别心。而人的问题即:执取名相看不破,知我为本放不下。佛陀涅磐前的三句遗言:以诫为师,以法为依,自做明灯。四句箴言:喜舍为势至,慈悲为观音,能净是释迦,平直是弥陀。喜舍慈悲即四无量心。拜佛求菩萨(觉悟的有情众生)的目的是以佛菩萨的精神自救。
先生主张“禅意人生”,认为佛的最高境界即在当下得大自在。医学发展的三大趋势:预防为主;注重生病的人,而非生人的病;人的自身修复。先生言,不服药者为中医。曾国藩在家书里说:治心者,以广大二字为药;治身病,以不药二字为药。最后,先生赠在场者两句话:一、观今以鉴古,无古不成今;二、师天地心广大,顺自然致中和。
本次讲演先生只用手稿,没用ppt;今年为先生八十大寿,愿其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