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劫


(一)贺兰长虹战马啾 

      公元1226年12月。河西诸州尽失陷的消息传至中兴府,夏献宗李德旺忧惧而死。夏末帝李睍即位,改年号为宝义元年。

    相国府内一男子对一女子哀泣不已。女子见状,脸色焦虑眉头紧索,似乎已经知道了结果,但还是不敢面对残酷的现实。

    “大哥…大哥…他…”男子跪在女子面前满怀愧疚,吞吞吐吐不敢说出真相。

    “阿绰,你大哥他怎么了?快说呀!”女子迫切地问。

  “大…大哥…大哥他为国捐躯了,嫂子节哀吧!”阿绰吞吞吐吐下,终于说出了真相。

  “怎么可能?你骗我对吗?临行前你还向我保证过,有你大哥在就有你在,呵…现在…”女子声嘶力竭地向男子吼问,随后冷冷一笑脸色瞬即苍白。

    “嫂子,阿绰对不起您二位…既然大哥殉国了,身为沙州一员的我有何面目苟活于世。”说完,阿绰骑上战马告别他嫂子奔赴前线灵州城…几个月后战死灵州。8个月后西夏灭亡。

    女子抱着还不满2岁的孩子,往庭中枯井行去,边走边念诵着丈夫出征前写的诗。脑海里忆念滚涌,仿佛看到了丈夫在另一国度等她。

                              从军行

        贺兰长虹战马啾,剑指星空驱鞑虏。

        三月樱花壮行酒,血洒黄沙奠孤城。

    念完最后一个字,伴随“扑通”一声,一家三口皆去了佛国。

    故事还得从公元1222年,光定12年那场大战说起。金国兰州质孤堡两支军队交战至白热化,随着以蓝甲兵团人数为优势全方碾杀红甲兵团的胜利趋势进行。黄土坡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密密麻麻,遍地狼烟中无主的战马踩踏尸体,夏国的大纛旗熊熊燃烧,直至燃烧殆尽。

    年仅十七岁的阿绰第一次上战场,面对血腥残酷的战场躲在枯树后瑟瑟发抖。一个金兵骑着战马挥舞着战刀向阿绰袭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嗜血的刀近挥至阿绰脖颈的一刹那,“嘣”一声响。战马从阿绰身旁奔过,阿绰看到眼前多了一具金兵尸体,沙石上鲜血满地,吓的“呜呜”抱树大哭。

    一骑铁鹞子骑着白马奔来,拔回插在金兵胸口的大刀。铁鹞子骑士下了马,一副全副武装的样子。从人到马,从脚至头,被铠甲包裹的严严实实。阿绰从骑士头盔眼口里看到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他,如死神般阴森的鹞子头盔让他感到神秘而恐惧。

    “你不想活了?战场上怕死的人往往死的越快。”铁鹞子骑士对他的行为既不耻又愤怒。

    “大哥,我从不杀人。我是两个月前被强征入伍的。”阿绰憨憨地说。

  “原来是新兵,多大了?”铁鹞子骑士听阿绰一解释,想起了曾经第一次上战场的自己,语气柔和了许多。

  “17。”

  “你比我幸运多了,我15岁就应征入伍,打了三年仗。一次次从死人堆里趴出来,又一次次被战争拋进死人堆里。”铁鹞子骑士拍了拍阿绰肩膀说。

  “大哥咋称呼你?”

  “籍辣思义。”

  “我叫阿绰,多谢大哥相救!大哥武艺高强以后我就跟着你干。”

    “行!正好我也想找个人叨嗟武艺。”

    兰州质孤堡这支夏军遭到金军埋伏,主帅嵬名雄雄战死。活着的夏国兵将四散逃回国内。

    他俩来到银州境内一家客栈,进去就向店小二点了两张大饼,两坛老酒,一份牛肉干。旁边坐着一名白衣女子喝着闷酒,桌上摆了一把贵族标配的夏国剑。

    他兄弟俩吃饱喝足正要走,立马被店小二拦住。

    “客官,您们还没付银子呢?”藉辣思义,阿绰各自摸摸囊兜。

    “不好意思!我们没带,先赊着,来日定当前来付还。”籍辣思义尴尬地说。

    “想吃霸王餐,门都没有,来人啊!”前台掌柜大怒道。

    哗哗地从楼上下来六个持刀的打手,将两人团团围住。藉辣思义攥紧大刀,心想不妙了,阿绰不算在内以一敌六要胜是非常玄的,不死也得重伤。

  “他俩不就没付银子吗?何必大动干戈?我替他们付了。”白衣女子遂即将几两银子拋向掌柜,掌柜接过后脸色欣然一变,让打手散了。

    “姑娘慷慨解囊,我们真不知如何报答,请受我和贤弟阿绰一拜。”说完,藉辣思义和阿绰跪拜还恩。

  “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举手之劳不必如此。两位行此大礼我嵬名珊瑚怎好授受。”嵬名珊瑚面对两人的拜恩言谢,连忙扶他们起身。

    “珊瑚姑娘怎么一个人在外?”藉辣思义好奇问道。

    “怎么?女儿身就不能游闯四方?”珊瑚反问道。

    “就是觉得你一个人在外边不安全。”藉辣思义将心中担忧说出。

    “怎么?你想做本小姐侍卫,我爹安插在我身旁的那些人,都被我赶跑了。”嵬名珊瑚看了看眼前这身材魁梧英姿勃然的男子说。

    “我藉辣思义还真有此意,就算报答姑娘刚才的恩情。”藉辣思义总算找到个理由追眼前这位姑娘了。

    “珊瑚姑娘,俺大哥和我诚心想报答你,也算俺一个。”阿绰也跟着附和说。

    “行!以后别向我下跪了,我非常反感男人在女人面前下跪。”嵬名珊瑚欣然答应了。

    本来藉辣思义正打算去银州城,弃甲归田与老父亲打铁铸剑为生,现在为了心爱的人打消了这计划。

    前往中兴府的路上,嵬名珊瑚向哥俩道明这次来银州的目的。两个月前,她哥嵬名雄雄在皇帝的功名封爵诱导下,不顾她和她爹百般劝阻,踏上了带兵杀敌的九死一生路。越说到她哥的事,她越哭泣,说着说着她哭成了泪人。她更担忧年迈的父亲得知兄长为国捐躯会大病不起。

  藉辣思义和阿绰这才得知,原来眼前这姑娘是相国嵬名令公的千金。 藉辣思义得晓珊瑚身份后,深知追珊瑚的难度好比上青天摘太阳。即便如此,纵万难,吾住矣!

    一路上,三俩风餐露宿。某个晚上,他们住进废弃的古寺里。

    “公子在看什么呢?”嵬名珊瑚看到藉辣思义大半夜还没睡,坐于篝火旁拿着一本书如饥似渴地读。

    “巜周易》,不学巜周易》不可为将相。”籍辣思义笑答。

    “公子好志气!不过在从戎的军人里,绝大多数人是读《孙子兵法》才对?”嵬名珊瑚对眼前的藉辣思义很是欣赏和喜欢。望着他的书不解地问。

    “巜孙子兵法》嘛,小时候上私塾的时候,听先生说过。我最喜欢那句,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藉辣思义把此前所读的巜孙子兵法》向嵬名珊瑚娓娓而谈。

    “真希望世上刀剑生锈,人间永无战火。我一直以为你们男人好打好斗,你是个例外。”嵬名珊瑚说出心声。

    一晚上,嵬名珊瑚在佛堂念着巜金刚经》超度战场上死去的亡魂;篝火旁,藉辣思义研读着深奥的巜周易》感悟万物变化,人世无常。

  嵬名珊瑚回到中兴府后,知道兄长的事瞒是瞒不住的,直接告诉了父亲。知道独苗断了的嵬名令公哀悼大哭完后,卧病三日没上朝,由右相国高粱惠协助夏神宗理政。

    嵬名珊瑚告诉父亲,她带回来的两人武艺高强,曾在路上帮她驱赶土匪,替她解了围,不然早成了土匪头子的压寨夫人了。她编了个慌话给父亲。嵬名令公不想拆穿女儿的慌言,已经知道她喜欢那位全身甲胄的骑士,正好也想招个女婿入赘继承家业,不过没立马答应嵬名珊瑚招他俩为随身侍卫的请求。

    相国嵬名令公向藉辣思义直言,想娶我家女儿下辈子吧,王室不与平民合流。当场将哥俩驱至嵬名家府邸外。嵬名珊瑚见此情景,跑至家门外直言父亲若不许就要和藉辣思义私奔。只听藉辣思义“吡”地一声口哨,他那匹白色骏马飞奔而来,他跨上马顺势将爱人抱上马直奔城门而去。

        阿绰被嵬名令公家丁扣押至府上。阿绰感觉他大哥重色轻友,把自己坑惨了。不过嵬名令公令人好吃好喝供着阿绰,这让他很费解。

  嵬名令公派家丁骑马对他俩穷追不舍。贺兰山樱桃谷上峰,一阵马地“啾”声;让山谷内粉白的樱桃花在晚霞长虹的映照下,显得十分凄美。骑白马的红甲骑士守护身着白色纱袖的姑娘,宛若一朵盛开的樱桃花。

      “珊瑚,如果没跃过峡谷坠崖去往佛国,你怕吗?”藉辣思义问胸前的嵬名珊瑚。

  “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藉辣思义听完嵬名珊瑚的话,脑海里尤然生出一句:“此生有妳,死而无憾!”的内心独白。抱住珊瑚吻了一口,正要掉头纵马一跃时,听到追来的家丁急切喊话。

    “公子,小姐且慢,老爷只是考验公子是否…”

  听完,两人热泪盈眶虚惊一场喜极而泣。

  两人回到相国府中,嵬名令公还是没能让藉辣思义做珊瑚侍卫,而是将他安排到银州左厢神勇军司塔海麾下任职。阿绰则安排到黑山威福军司戍边历练去了。

  临行前,嵬名珊瑚牵来枣红马与藉辣思义的白龙马互换。

  “有枣红马在,就如你伴我身旁。”藉辣思义深情地说。

  “有白龙马在,就如君守我身边。”嵬名珊瑚说完,珍珠般的眼泪哗哗流出。

(二)剑指星空驱鞑虏

      公元1223年,乾定元年。这年夏神宗李遵顼让位于太子李德旺,史称夏献宗。献宗一改之前联蒙抗金为联金抗蒙,二是下纸招揽夏国境内各地豪杰英才,三派相国嵬名令公前往银州督铸王者之剑。这一年西夏国上下自强之风尤盛。

    不到半年,藉辣思义由伍长破格升为百夫长,接着又由百夫长升为屯骑校尉,最后升至军司参将,地位仅次于军司都督塔海。军旅中的连连升迁,让藉辣思义对上司塔海感恩戴德。

    去年,塔海接见由老上司相国嵬名令公举荐的年青人,看完举荐信后半年里对藉辣思义是格外照顾提拔。塔海安排各种军事任务交由藉辣思义执行,让他通过战场上的军功升阶军爵;不单军爵升阶,各类文书也交由他起草;都督府里的书任由他翻阅研习,把他往文武全才方向培养。

    一个星光璀璨的晚上,都督府屋檐上有五个黑影飞晃。屋内塔海召见藉辣思义商量着军国大事。白天塔海收到皇帝的密诏,打算在横山密陀洞设建刀剑冶铸所,进行战前军备生产。

    五名黑影蒙面刺客将手中飞刀对准纸窗上的暗影,一声“呯”响伴着五片飞刀向他俩索命飞去。

    “都督小心!”藉辣思义将一旁椅子踢至对面塔海侧身半空,挡住了三片飞刀,其中两片藉辣思义躲闪不及伤中腿部。

    “来人,有刺客。”塔海大声呼援。这一叫,把周围卫兵及时引来护卫。五名蒙面刺客齐身飞落庭中,拔刀向室内杀进。

  藉辣思义拔出配刀同塔海迎击刺客,在卫兵的配合下前后夹击将五名刺客斩杀殆尽。

    过后,藉辣思义嘴唇发紫脸色苍白瘫倒在地,蒙胧中看到上司将腿部飞刀拔出,吮吸渗入腿部的脓血。

    三天后藉辣思义从病床醒来,为上司替自己吸脓一事言谢救命之恩。塔海教导他,只有将军待士兵如手足,士兵们才会感恩戴德,在战场上拼命杀敌。

    横山山崖间透出弥漫如云的青烟,山崖上散布着十几个人凿的窑洞。山崖下对面的黄土坡上,银州守将塔海引领着相国一行人策马行来。

    “相国大人此行除督铸冶剑之外另有他图?”塔海打量了番旁边的嵬名珊瑚,向嵬名令公寻问。

    “将军好眼力啊,老夫此行更是为小女择偶而来。”嵬名令公道出实情,一旁的嵬名珊瑚脸瞬间红晕起来。

    “我正是来找思义哥哥的,塔海将军听说他在您麾下任职。”珊瑚微晕红潮的脸妍姿巧笑地说。

    “是的,大小姐,藉辣思义在末将麾下任职参将。”

    “让将军见笑了,小女过于开朗,老夫再不将她嫁人恐怕以后都管不住啊。”

    “唉…相国大人何必如此拘于礼教,我们西夏女子热烈开放不能与宋国并论。”

    随着人马越行越近至山崖,窖洞里传来的“嘶呯——嘶呯——”声也越来越响。

    “相国大人,大小姐,上面请!”一个头顶秃发,两侧黑发飘飘的男子左手拍胸,右手指向上方窖洞望向嵬名珊瑚等人说。

  “子侄啊…你们的婚事我同意了 ,你可以改口了,老夫此行更是来找你爹为你俩商量结婚吉日的。”

    “就是啊,还大小姐大小姐的叫,你是不是另有新欢了?”嵬名珊瑚假装生气开玩笑地问他。

    “大…不!…珊瑚啊!我在贺兰山上对你许下的诺言,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他吞吞吐吐差点又把“大小姐”叫上,让爱人安心把许下的海誓山盟都说出来了。

    “好了思义哥哥,这么紧张干嘛,放松点,跟你开玩笑的啦!”嵬名珊瑚嘻嘻一笑,朝耳根已经红晕了的藉辣思义说。

    随后,藉辣思义和嵬名珊瑚有说有笑的引领众人上了栈道。

    一行人进入窖洞后,一副铸剑场景呈入眼帘。一缸通红似熔浆的铁水倒入陶模内,一把把刀与一把把剑悬挂在架上,寒光闪闪寒气逼人。一排人在将煅好的刀放置钢磨上来回磨动,“——嘶——嘶——”的声音仿佛在告诉磨刀的人已经很锋利了,不用在磨了。有人在给磨好的剑镶嵌宝石;有人把在厝石上磨光的剑用沙布裹铁尺均匀磨擦;有人将剑放入火中淬烧;有人在用钢刀锉销剑身;有人在锤打红通通的剑脊;发出“呯呯”的声音震耳欲聋。

    “草民藉辣不光叩见相国大人。”藉辣不光叩头鞠躬左手捶胸行礼道。

    “唉…老弟,孩子们都要成婚了何必如此客套,行礼就不必了。”

    嵬名令公与藉辣不光叙旧寒喧了会,便商量他们的良辰吉日。

    “…聊了这么久大事可别耽误了,老弟皇上要的王者之剑可铸得了?”嵬名令公转过话题向藉辣不光问道。

    “已铸好了,老哥请随我来。”

    只见籍辣不光从水缸里取出一把剑身由陶泥包裹的剑。

    “老哥,请过目。”藉辣不光把剑递向嵬名令公说。

    嵬名令公接过剑后神色聚凝地将剑身拔出,陶泥鞘瞬间粉碎成泥块落至地上,闪出一道寒光,宛若蛟龙腾出。

    红装拥坐花照酒,青萍拔鞘堂生风。

    螺旋错愕波起脊,白蛟双挟三蛟龙。

    试人一缕立被迫,戏客三招森动容。

    这首宋人晁补之赞叹夏国剑写的诗被嵬名令公朗朗念出。

    “思义,接剑!”嵬名令公大声令道。

    “末将怎好夺取皇上的剑?”籍辣思义疑惑道。

    “皇上密旨,让本相前来查验刀剑质量,以便赠赐英雄豪杰为国效力。赶紧谢恩吧。”嵬名令公说明道。

    “叩谢吾皇万岁…相国大人提携之恩思义今生无以为报…”

    感激的泪水湿润了藉辣思义的眼眶,泪水掉至接过的剑身。

    几个月后,都城相国府内外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青瓦下的红墙显得格外喜红。藉辣思义入赘嵬名家。拜完堂后,还不到一月的春宵夜,被蒙古鞑子袭扰银州城的边患事打断了。思义又不得不与珊瑚分开,前往银州协助上司塔海戍边。

    室内,嵬名珊瑚帮夫君更衣,将甲胄披上,拿来佩剑挂置他腰间。藉辣思义看到妻子满眼深情里含带着不舍,抚了抚珊瑚红润的脸说:“等我回来…”

    “咳咳…”珊瑚呕吐式地咳了会。

    “珊瑚你怎么了?”思义担忧地问。

    “妾身有喜了,你要做爹了。”珊瑚羞怯地笑了笑说。说完后珊瑚耳根瞬间红晕了。

    “真的吗?”藉辣思义连忙问道。

    “那还用问吗?你心里不清楚吗?”

    “太好了!我终于做爹了…”藉辣思义欣喜若狂地跑至屋外朝天喊道。

    蒙古国汉地统帅孛鲁得晓夏献宗趁成吉思汗西征在外,派使者前往蒙古各部落游说,企图分裂蒙古后大怒,遂即率大军围困银州城。

    夜空中星星零散四周,微弱的星光一眨一眨地闪烁,明月未出的这晚让整个银州城守军更加寒冷黑暗。刺骨的风吹向城楼士兵的戈予,让他们感受到生命即逝前的寒意。

      银州城里的城门前,三十骑铁鹞子整齐肃列等待出城突围的命令。

    都督府内,守将塔海咬破手指将十万火急的求救血书写完,匆匆走到藉辣思义面前。

    “思义,你还年轻,突围出去,请皇上派兵速速增援。”塔海将求救文书递给藉辣思义说。

    “将军,那您怎么办?”

    “大丈夫为国捐躯,死得其所。甭管我,快去突围!”

    籍辣思义含泪叩了个头,遂即走出府衙骑上战马朝城门方向赶去。

    蒙古军的某关哨,守卫的一百来号蒙古士兵被渐行渐至的马蹄声震醒。——嗒塔——塔塔—— 。领头的蒙古哨官起初还看辩不清夜色蒙胧下的黑影是敌是友。

    “口令…”蒙古哨官朝黑团大喊。

    籍辣思义拔鞘剑指星空,后面的铁鹞子也随即拔鞘。急速“呛”地一声震响,黑团风驰电掣冲向关卡。

    “不好,唐古特来了,拦住…”还没等哨官话音落完,头已经被藉辣思义砍落至地。

    铁鹞们策马纷纷跃过栅栏,冲乱蒙古兵防御阵形,扬尘而去。

    缓过神来的蒙古弓手,一齐搭箭射向渐行渐远的铁鹞子已无济于事。

    三天后,银州城被攻陷,守将塔海被俘。孛鲁百般劝他投降,塔海宁死不降。留下:“西夏男儿,头可断,血可流;不能折腰,屈膝投降!”孛鲁只好批朱将塔海处死。

(三)三月樱花壮行酒

    藉辣思义回到中兴府后,立马进宫面圣将求救血书递上夏献宗。夏献宗长叹了一口气,告诉藉辣思义银州城已经失守,都督塔海也已殉国。闻此消息,藉辣思义悲痛之情溢于言表。几天前,奉旨增援银州的宥州嘉宁军司督军典也怯律,将银州失陷的消息飞鸽传至中兴府。

  藉辣思义推开大门回到家里,听到妻子卧房那边传来“呜呜咽咽”声。

  听到屋外大门推开的声音,嵬名珊瑚心想肯定是思义回来了。将孩子放到床上,她来到卧室门前;丈夫开门的那刹那,她扯过他的手,将他拉到眼前抱住。

  藉辣思义在门前停了会,他感受到一门之隔妻子的呼吸;猛地推开门,只见妻子将自己拉至跟前,全身拥入怀里喜极地抽泣,将离别已久的思念此刻全然释放。

  “在外戍边累吗?吃的好吗?睡的好吗?住的好吗?”嵬名珊瑚关切地问。

  “不累,吃的好,睡的好,住的好。”藉辣思义松开拥抱后回答。

  “孩子取名了吗?是男孩还是女孩?”藉辣思义迫切地问。

  “男孩,名字的话…夫君你替他取。”

    “珊瑚你希望我相伴你多久?希望将来永远不要有什么?”

    “我希望夫君永远相伴我身旁不离不弃,希望这世上永远不要有战争,让我们在一起过和和美美平平安安的日子。”

  “孩子就叫永平怎么样?”

    “夫君,你真懂我…”

    阿绰在黑山威福军司历练的两年里,由原来的新兵蛋子蜕变成久经沙场的剽骑校尉。曾经战场上的畏缩恐惧荡然无存,转而替代的是西夏军人具足的悍不畏死忠君报国。

  嵬名珊瑚与藉辣思义在市井逛街,恰好此时,刚掉回京城不久的阿绰率领卫城部队在街上巡逻。

    “大哥…”阿绰朝藉辣思义喊去。随即下马走到他俩面前。

    “阿绰兄弟,士别三日都当大将军了。”嵬名珊瑚夸赞道。

    “珊瑚姑娘高看俺了,你和大哥…”

    “我和你大哥早成婚了,哈哈,你得叫我嫂子了。”还没等阿绰说完,珊瑚就开口了。

    “大哥,你可真行啊,成婚也不叫俺喝喜酒,重色忘友可不好哇。”

  “贤弟,话不能这么讲,我是怕眈误贤弟的前程呐!”

    藉辣思义解释完,嵬名珊瑚和阿绰哈哈大笑起来。他俩把阔别已久的阿绰请进家,把酒言欢讲叙两年来的经历。醉酒之际,藉辣思义诗兴大发,提笔作了一首《从军行》。

    公元1225年3月,乾定三年春。成吉思汗西征归来欲讨伐西夏的消息传至中兴府。王宫大兴殿内,相国嵬名令公及群臣推举藉辣思义出征戍边沙州。

    相国府内,粉红的樱花缀满玉树,草色青青做为底衬。辽阔的蓝天蓝得纯净透亮,和绚的阳光沐浴着园中的花草。蜜蜂嗅着它的芳香,不辞辛劳地嗡嗡耕耘;蝴蝶沉迷它的梦境,在花草间莺歌燕舞。

  崽名珊瑚坐于亭中吹笛,兄弟俩在庭院里击剑格斗一决雌雄。

  嵬名珊瑚的笛声拨弄春风的弦,让周围的草木摇曳生姿,一起一伏,一抑一扬,由远至近,轻轻飘过藉辣思义耳际,不停的考验他心神。

    籍辣思义地纵身腾跃,躲过阿绰挥出迅如闪电的刀光。紧接着阿绰又是一番番连连脚踢,让还没恍过神来的籍辣思义招架不住这般连续猛攻,连连后退。败退墙角的籍辣思义,举剑身挥至肩前空中,双手紧握。他心跳的很快,喘着粗气,“吁…吁…”。

    随着一声大喊“啊…”,籍辣思义发起玉碎冲锋至阿绰身后。剑还在上空,阿绰的刀却已架在籍辣思义的脖子上了。

    “阿绰,你赢了。”

    “将军,您今天心神散乱,心剑没能合一,否则我是不可能赢您的。”

    亭中的悠悠笛声也随着刀剑的碰撞声停息而停息了,随后响起的是嵬名珊瑚急促地脚步声。她身着一粉红色纱衣,肩上披着白色衣巾,微风拂起裙裳飘扬;青黑的发丝拂至红润的脸庞,给人樱花般热烈的感觉。

    “夫君,妾身不忍你离我而去,能否向皇上告病,让能征善战的典也怯律前往沙州接防。”含情脉脉仰视着深爱的丈夫娇吟地恳求。

  思义一把抱住珊瑚的纤腰,两头交错际,各自泪流满面。思义那魁梧的身躯,让珊瑚的爱得以依偎,此刻彼此希望成为永恒。

    “珊瑚,我真的不愿离你而去;皇恩浩荡,君命难违;此次出征势在必行。”思义哽咽道。

    拥抱松开后,珊瑚望着年方二一的夫君额头多了些许虎纹,鬓角参杂几根银发,心中实分不忍。

    “夫君常年征战在外,要好照顾好自己,妾身真想常伴你左右。”

    “珊瑚,待我凯旋回来,我们一起贺兰牧马,共成神仙眷侣。”

    “但愿吉言成真,夫君你把我织好剑穗绑上剑柄,夫君定能平安归来!”珊瑚取出织好的通红剑穗奉予丈夫说。

    只听府门外一名士兵走进,传来皇帝的诏令。

    “皇上急诏,有请将军请往校场视察军队,即刻出征。”

    “夫君且慢,我叫平儿来向你道个别。”珊瑚叫住转身要走的丈夫。

  嵬名珊瑚从卧房把藉辣永平抱至丈夫跟前,藉辣思义抱过一岁的儿子道:“平儿,平儿,快点长大。长大后像爹一样驰骋沙场,驱除鞑子。”

  “嫂子,有俺在!就有大哥在!”阿绰拍了下胸脯承诺道。

    “嗯。”

  跨出家门那一刻,藉辣思义不忘回头再看下送行的妻儿。藉辣思义同副将阿绰传诏士兵一跃上马,扬长而去。

  他们走后的第二天,樱花园中一副凄凉之景呈现于嵬名珊瑚眼中。天色骤变,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阵狂风呼啸刮过,将樱花吹落地上七零八落。昨日还盛开的樱花,今日凋谢的所剩无几。嵬名珊瑚跪至家中佛像前,祈祷:“佛祖保佑!愿世间刀剑生锈,夫君平安久长。”这冥冥之中似乎藏着某种暗示。

  校场点将台上,坚立着一根旗杆,旗杆杆顶迎风飘扬着大纛旗,旗中“夏”这个字眼清晰可见。夏献宗和文武大臣们在点将台上观摩藉辣思义操演军队。

  中午烈日当空下,呈现出一支编制不全的红甲兵团。中军铁鹞子一千三百人,从人到马都被披上厚厚的甲胄。只见来回冲击下,尘土飞扬,挥舞着大刀砍靶演练。虽不足鼎盛时的三千编制,但铁鹞子昔日的雄风仍在,威猛仍存。

  左军是步跋子六千七百人,摆出整齐的军阵,挥舞战刀拍击圆盾,一齐呐喊:“贺兰圣山,护佑大夏!夏人不死,夏国永存…”的声音震响天地。

  右军是沷喜军两千人,全皆持驽腰佩短刀。将官指令旗一挥,先“嗖”的一声,军阵就起一团乌云,飞向对面的草靶“啪啪”作响。

  校场上的旌旗在西风的呼啸中,迎风摆动。从校场统帅瞭望塔上远眺全景,全军红衣红甲红旗,燃烧出熊熊的火焰,如火如荼壮观宏伟。

  操演一波后,籍辣思义下了瞭望塔,来到点将台接受任命。夏献宗命人拿来昊王剑,昊王甲胄对眼前的年轻将领深情地说:“这是景宗武烈大帝传下来的剑与甲胄,也是朕心爱的剑与甲胄;一并赠与将军,将军不要辜负朕与西夏臣民的厚望呐!”

      “臣定当鞠躬尽瘁,赴汤蹈火,誓与沙州共存亡!”藉辣思义感激跪恩道。

    “将军请起!朕不要你亡!朕要你好好活着!”夏献宗摇身扶道。

    “孩儿啊!此去沙州吉凶未卜,临行前喝了这碗我嵬名家的酒,祝你在沙州驱除鞑子,我和女儿外孙等你回来团圆。”相国嵬名令公将壮行酒递给藉辣思义。

  “岳父大人您多保重!皇上,微臣若战死沙场,也不指望马革裹尸还。只希望来生,还做皇上的臣民,做夏国人…”说着说着,藉辣思义眼泪纵横,泪水掉进酒里。

  出征前的心里话讲完后,壮行酒被他一口闷的喝完。“呯”地响了一声,碗被藉辣思义拋至空中,掉落地上摔的粉碎。

  籍辣思义与皇帝同僚们一一告别后,跨上战马抽出昊王剑;伴着号角声的响起,一万精锐大军开赴沙州。

  藉辣思义身着皇帝赐的御甲,披散黑发下的鲜红披风里,藏着一颗赤胆忠心。骑着白色俊马,旌旗招展出都城。斜飞的剑眉英挺,锐利的黑眸包藏韬略。

  城楼上传来悠扬悲呛的羌笛声,出城的将士们眼含泪水踏上九死一生的征途。

(四)血洒黄沙奠孤城

    公元1226年,乾定四年。西夏国境内河西走廊前沿军镇沙州,在成吉思汗所率蒙古大军包围下,俨然成了一座水泄不通的孤城。

    这年秋季,沙州城里城外肃杀着一股死亡的味道;夕阳西下,浓浓烽烟混交在黑云里,缓缓压向西边的残阳;血红的云彩被一点一点地吞噬,属于西夏最后的余辉即将落暮。城上西夏兵士持驽对向来犯的蒙古大军,他们眼中透露出视死如归的杀气。城下蒙古大军严阵以待,以不可战胜之势向城中呐喊。从上午对峙到下午,直等成吉思汗的一声令下“攻城!”

    沙州城府衙内,守将统帅籍辣思义正与众将商量如何退敌。

    “报…将军,蒙古国使者在外求见。”守门士兵向籍辣思义禀报。

    “传他进来!”

    全堂将士义愤填膺地看着徐徐走进来的蒙古使者,他们恨不得抽出佩刀砍其头颅祭旗。

    “足下何人?来此何干呐?”籍辣思义坐于帅椅瞥了一眼发问。

    “昔里钤部,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奉大汗之命来劝降诸位将军,尔等是无法阻挡成吉思汗铁蹄的,还是早早投投降吧。”手里捏着劝降书的昔里钤部,扫视了一旁西夏诸将说。

    “汝身为西夏国人,却给敌国做说客,你不觉得蒙羞,我都替你族人有你这样的走狗汗颜!”籍辣思义怒怼昔里钤部。

  “天下大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将军就算您不为将士考虑,也得为城中百姓考虑,为党项文明的延续考虑!”

    “要是两百年前的党项人都像你这般怕死,后面何来的西夏国鼎立宋辽存续至今?有你和察罕这两头走狗,简直玷污了党项。”

    “狗贼还不快滚!休怪本将手中大刀无情!”旁边副将阿绰看不下去,正拔出大刀要向昔里钤部砍去,还好旁人拦住。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们不是草原鞑子,还不把刀收下?还不快滚!莫怪我手下将士拿你头颅祭旗。”副将阿绰这才憋住怒火,收回大刀。昔里钤部大义凛然的站着,面上毫无惧色,似乎还有什话要说。

    “降书交给将军,望将军好自珍重!覆巢之下岂有安卵?将军守城忠君,我投靠蒙古国存民。”昔里钤部递上劝降书,便返身朝府衙大门走去。

    “大哥为何不杀了那狗贼?给我们出口恶气啊!”副将阿绰很不理解问。

    “人各有志,我忠君救国,他救民,也算条党项汉子;一旦西夏真被灭了,存续西夏火种还得靠他们…”籍辣思义向属下解释道。

    蒙古大军久攻沙州城一月未克,成吉思汗看西夏守军太过顽悍,考虑减少伤亡,采取围困战术。

    在籍辣思义的动员下,沙州城里的所有老幼妇孺协助守军搞后勤。百姓们白天去城楼上给守军送吃的,用单架将伤员抬往城区居房疗养;死者则抬去埋葬。百姓们被一个个调动起来抬擂石滚木,修筑工事。被调动起来的百姓们上下协作秩序井然,军民团结共御外敌。

    藉辣思义巡视病房,看到一名士兵伤口化脓。他不忘上司塔海的教诲,于是亲自给士兵吸脓包扎伤口,然后将粥喂进虚弱的伤兵口里。一旁的士兵、民众、将领们都看在眼里,打心里爱戴这名将军。

    一个晚上,藉辣思义听巡逻士兵来报,城墙边的地下有动静。

    “不好!敌人在挖地道。有了…”籍辣思义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并率人从城内挖起地道来,在己方地道与敌方地道将要接触的地方,堆满火药包和油桶安好引线。伴着敌方地道敲撞声越来越响地传来,地道内己方士兵迅速撤出点燃导火索。

    轰鸣声一响,地道内的蒙古兵皆葬身火海。城外沙石地上裂开一条长缝,爆炸的刹那就像一阵地震,让周围地动城摇。

    籍辣思义明白蒙军这次征伐非同以往,大有灭掉自己国家的架势。自己战死沙场为国捐躯倒不足惜,毕竟是军人的荣耀。可怜的是身后受苦受难的平民百姓,破城后必遭铁木真那刽子手屠戮。不单单是沙州城,整个西夏国都会遭到灭顶之灾。想到中兴府等他凯旋还乡的妻儿父老,他知道这次再也回不去了,要相见得等来生…

  窗外夜空中悬挂的月亮今晚额外的圆,屋内烛光微照,籍辣思义右手支撑着头翻阅《周易》,思考国家的未来?忧国忧民的思绪和思乡想妻的思念交织在一起。

  “大哥在想什么?是不是想嫂子了?”阿绰地问话打断了藉辣思义的思绪。

    “贤弟你来了。”

    “大哥这么晚召我来何事?”阿绰不解地问。

    “贤弟,我打算拨20骑铁鹞子交由你指挥,你率他们换上鞑子的甲胄突围出去。”

    “那大哥你怎么办?”

    “我这一生是死而无憾了!只须一片丹心照汗青。但贤弟你不行…你还没…”藉辣思义望着还未成婚生子的阿绰说道。

    “大哥我不走!我答应过嫂子保证有你在就有我在,我走了那你怎么办?”阿绰很为难地说。

    “你在不执行命令,我就把你军法从事。”

    “就算大哥你把我军法从事了,我也不会走的!”阿绰知道,若真的走了是没法向嫂子解释的。

    “来人!”随着藉辣思义的一声喝令,藏在屋内的卫兵把阿绰打晕了过去。

  当阿绰醒来的时候,队伍已突围成功到了甘州境内。看到自己被捆在马上,还以为成了鞑子的俘虏,听到马上的士兵讲着西夏语,虚惊一场原来是自己人。

  两个月后,公元1226年冬季某日上午,这年尾声响起。沙州城内早已断粮,骆驼马匹牲畜已杀尽充饥,城内军民死伤过半,西夏守军已是强驽之末。寒风呼呼啸起不停地沙沙作响声,沙尘被风转起漫天飞舞,没有片刻宁息;城楼上竖立的旌旗被烽火烧了半边,破损不堪地迎风顽强徐摆。

  随着成吉思汗的一声令下,磨刀霍霍的蒙古大军发起了最后一次总攻。

  籍辣思义坐镇城楼,望向迎面攻来黑压压一片望不到边的敌人,左手攥紧着剑鞘,倒吸了口冷气。待敌人进入弓弩手有效射程内,籍辣思义大喊道:“将士们,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现在为国尽忠的时刻到了!”随即将佩剑抽出,指向蜂拥而至的敌军。

    城楼上“嗖嗖”一阵一阵地响后,万千支箭雨射得城下蒙古兵人仰马翻;“嘣啪”、“嘣啪”,成片成片的蒙古兵倒亡在地。前面的倒下,后面的人从前面的尸身上践踏而过。

  蒙古军投石炮,轮番向西夏军城楼发射。带着火焰燃烧出狼烟的炮弹像殒石一样砸向西夏军;“嘣嘣”一声响,爆出带有火花的墟石四溅飞洒,便是两三个西夏兵炸得血肉横飞。空气中散发出股股焦臭味。

    鏖战至中午城墙遭蒙古军的投石炮轰塌四处,城门被攻城车撞破,蒙古大军一窝蜂地从各缺口杀进。从上午厮杀至下午,籍辣思义仍带领残部与蒙古军展开巷战。地上倒下无数双方将士的尸骸,横七叠躺。空隙处的黄沙上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宛若冬天的梅花傲雪般孤独绽放。

      “呯”地一声响,籍辣思义手中那把被敌人鲜血染红的剑掉至沙地上,重伤垂死下跪至地上,仰望苍穹宁死不屈。他脑海里浮现出皇帝授命他与沙州共存亡的诏令;舍不得出征前妻儿地道别,盼他早日凯旋而归的面孔。他还很年轻,才22岁。背后两个蒙古兵无情地举刀向他头颈砍去,又“呯”地一声响,一代忠将就此殒灭。

  黄昏, 从贺兰山飞来一只雄鹰,展翅盘旋上空;俯视狼烟遍地,几近废墟的沙州城。“嘤”地一声哀鸿,瞬即落下啄食尸骸。太阳从西山缓缓落暮。

  成吉思汗看到战果,是用数倍于西夏的伤亡代价拿下沙州城,怒令屠城三日,男女老幼妇孺皆未幸免。若不是察罕与昔里钤部劝阻,估计沙州城也会像黑水城那样夷为平地。成吉思汗也慨叹,征战蒙古、西域、中亚几十载;从来没有一座城池有这么难攻陷!

  籍辣思义副将阿绰二个月前,他突出重围,派往中兴府搬救兵。二个月后率领三千人马来驰援沙州,为时已晚。在与沙州不到百里的路途上。

  “急报…沙州城沦陷…”远处斥候禀报声杂夹着马蹄声响彻天地,经空中向阿绰传来。他下马含泪向西望去,想起待他如手足,爱军民如子的将军;悲痛地跪在沙石地上哀悼抽泣。

    “大哥,阿绰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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