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不能释怀的,不是那个女人比她优秀,而是,他居然和她生了一个孩子。
夕阳渐渐地往江里沉,小可和陈宁坐在江边,透过芦苇丛看日落。每周总有那以两三天,陈宁骑着单车来江边等她。这儿离她上的上学的地方,要走10分钟。她不能让陈宁来找她,母亲已经非常明确地跟她说过了,这段感情必须中止,马上就是高三了,她必须考一所好的大学,陈宁会成为她考大学的阻力。没有人相信哪个高中女生,和一位大叔谈恋爱,还能考上名牌大学的。
眼睛又圆又大,模样清纯的女孩子,可遭人喜欢啦。这种女孩子最怕的,恐怕就是早恋了。如果是和班上的同学早恋,父母施点压,老师谈几次话,也便能拆散了。确实拆不散的,反而被父母老师打压出了志气,相约考上某一个城的大学,进了大学的门,就可以可着劲谈恋爱的,倒也是甜美的。然而,和一个社会上的人谈恋爱,就好比遇上了人贩子。
大家认定小可的人生要毁在陈宁的手上了。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怎么逃得过年长十几岁的情种呢?小可的父母并不认命,他们想尽一切办法要拆散小可和陈宁。小可的好朋友们都被小可的父母找过了。同学们也乐得帮小可父母的忙,向他们通风报信,在同学们的眼里,一个高中女生和一个近三十岁的男人好,是有点怪怪的。这样的男人,通常都是风流的,是“坏男人”。是啊,要是不“坏”,也不会跑到高中附近的江边和学生妹约会。
小可是校花,是很多小男生心中恋慕的人。小可和陈宁谈恋爱的事,学校闹得沸沸扬扬,女生们乐着看热闹,男生们像是受了欺负,心情怪怪的。没有人想得明白,小可怎么就变成这样这样子了呢?其实,即便小可想好好上学,好好考大学,也没有可能了。她所到之处,都是异样的目光,哪怕她听话,她也不再是一个乖乖女,大家看她的眼光也不会因为她不和陈宁好而有任何的改变。
无论是小可的父母、老师和同学,都没有人能阻止事情的发展。那个学期才上了三分之一的时候,小可和陈宁私奔了。小可几乎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或许是父母太害怕她走到这一步了吧,他们逼得她太紧,最后的局面,就是除了这条路,她几乎无路可走。
在开往广州的列车上,小可不停地哭。如果说她的人生是棵幼苗的话,这一次出发,无疑是被连根拔起,在被陈宁移植的过程中,她仿佛听到这棵幼苗枝叶折断的声音,那样的痛,痛彻心扉。她或许可以好好地跟父母聊一聊,但是,她不知道如何说。父母只需要她答应一件事,就是离开陈宁,她做不到。陈宁和陈宁的爱情,或者就像父母所说的,是毒品,但是她吸上了,她离不开,戒不掉。她只有17岁,在某种意义上,她还只是个孩子。那一天,小可刚好来了例假,身体流的血仿佛是从心脏流下来的。她觉得自己,就这么硬生生地从家庭中割裂了,然后寄生在陈宁的身上。
陈宁细心地照料着小可的身体和心灵,对她说,你这一次肯跟我走,我这一辈子都会带着你,海角天涯走遍。
到了广州,他们必须面对一个现实。就是陈宁失去了工作,小可失去了学校,他们需要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始一种全然不同的生活。小可这才发现,不是他被移植到了陈宁的身上,他们一起被移植到了一座陌生的城里。他们在城中村租住窄小的,没有窗的房子。陈宁去找工作,她去餐馆打工。晚上,她拖着沉重和身体,陈宁拖着失意的灵魂回到出租屋里,她才想起来,过去两个人偎依在江边看夕阳的日子像梦一样美好。
在广州的第一年,小可学会了用电磁炉炒菜,陈宁学会了喝酒。陈宁也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他告诉她,再过一年,他就给她一个家,搬离城中村,住上了楼房。其实对于她来说,住城中村并不苦,苦的是她有家不能回。整整一年,她除了跟一位亲戚报过平安,她完全没有勇气给家里打一个电话。父母也不找她,他们或许还在生她的气,或许也不知道怎样和她打交道。
陈宁始终是疼她的,也是负责任的。在他们原来生活的城市,陈宁有一份不错的稳定的工作,这趟私奔,他也是付出了代价的。如果说小可是稀里糊涂地跟着陈宁跑了的话,陈宁带着小可跑,是深思熟虑了的。
小可是迷人的,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就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陈宁见着了,魂牵梦绕,欲罢不能。陈宁不算是个君子。他等不及小可长大,就像是趁黑摸入花园的小偷一样,折了花骨朵儿就跑。这一点,小可的父母永远不能原谅陈宁。也因为这一层关系,小可回不了自己的家。她也不想回去,她不知道如何跟父母,跟亲戚,跟同学说这一切。更何况,出走的生活,不是没有眼泪。
小可在跟陈宁私奔后第五年,结婚了。陈宁用五年时间来证明他是爱小可的,他们有了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公司。
小可不会忘记,陈宁带着她飞回老家,去见她的父母。不仅,一个女儿的出嫁,需要父母家人和朋友的祝福。他也需要洗白那个坏男人的形象。如果小可没有跟陈宁私奔,她应该是刚刚大学毕业,正谈着恋爱,或是父母开始操心她的恋爱。
父母几乎什么话儿都没有说。他们当初反对女儿早恋,不过是想着女儿有一个好的未来。而现在,女儿似乎有了一个不错的归宿。比起小可的同学来说,小可是结婚早了一点儿,但是,她嫁的这个男人,似乎比起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更能保护小可。一场不合时宜的早恋,能有一个好的结果,父母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结婚以后,小可想要一个孩子。陈宁却笑话她自己还是一个孩子。按理说,是陈宁急着要孩子才对,这怎么就成了小可着急的事呢?陈宁说,小可啊,你真的就是一个孩子,我真的不忍心让一个孩子为我生孩子啊。
像所有的小夫妻一样,小可和陈宁过着舒服的小日子。陈宁一心忙着工作,小可一心料理家事。结婚以后,陈宁为了送小可一个大学,供她去读书。小可也是好学的人,大学的专业是金融,然而,她参加各种社团,茶道、插花、烹饪以及绘画和摄影。小可一心按着陈宁应该有一个美丽大方,知书识礼的妻子来培养自己。若是却掉早年和陈宁私奔的日子,忘记在火车上的心痛和眼泪,小可现在所拥有的人生,又是多少人渴望拥有的呢。
当初那个圆脸圆眼睛小姑娘,出落成一个落落大方的少妇。正因为那一段私奔,成为了她和陈宁爱情传奇的一部分。如今幸福了,也与家里人和解了。大家茶余饭后再说这段往事,反而成了一段趣事,一段佳话。也有小可的高中同学甚至开始艳羡小可,当初他们是多么地不能接受小可和一个男人私奔的事实,然而到了今天,小可向他们展现的,是一个更丰满的人生。
就像当初陈宁带着小可私奔一样,陈宁喜欢带着小可到各地旅行度假,就像当初他承诺小可一样的。一个幸福的女人生活,应该就是小可这样的吧。
他们一直没有生小孩,陈宁总是不着急,他跟小可说,有了孩子,他们的的生活就不是现在这样了,他只想和小可过二人世界。
10年,小可从17岁到27岁,陈宁从一文不名到事业成功。
10年,他们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陈宁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并且怀孕。
小可走了。就像当初跟陈宁私奔一样,干净利落,不发一言。一个女人,她可以抛下一切跟随一个男人,同样,她也可以抛下一切,离开一个男人。只要她有足够伤心的理由。
陈宁和小可的爱情,是一段传奇。然而,小可要的,不过是一段平凡的婚姻,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如果,她在25岁遇见陈宁,或许他们就成了这样一对平常的夫妻。然而,她遇见的他的时候是17岁,便注定是一段传奇。
在爱情传奇中,女人注定惨凉。
小可不能原谅陈宁,因为他把传奇给了她,却把日子给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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