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噻!暖,你是怎么知道有这么好一家店的?”面对着店里各式各样的几乎崭新的二手摄影器材,阿哲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小金哥二手摄影器材店是L城里为数不多的二手摄影器材交易点,小店不大,且地段偏僻,在不知名的小巷深处,不是熟人带还真不好找,但他们家的摄影器材却是出了名的便宜好货,东西基本都是9成新以上的,不说还真看不出是二手货。
店老板小金哥是位资深摄影爱好者,平日里有自己的摄影爱好圈,他为人真诚,人脉广、信誉度高,在圈内有一定的知名度,所以大家有好货都愿意拿到他们家来。小金哥家虽有名气,但也仅是小范围的,所以像阿哲这样的只会到数码城逛的人,我断定了他是不知道这里的。
我得意地笑着,一看阿哲那兴奋样,就知道我带对地方了。
“未暖?”小金哥从里屋走出,见到我愣是诧异地半天没说出话来。
“小金哥,这几年都还好吗?”我笑着迎上去,几年不见,他的头发还是万年不变的一束马尾,只是下巴多了些胡渣,别的倒也没什么变化。
“我还能怎样?混日子呗。倒是你,这么多年都去哪了?也不见你回来看看我。”小金哥一脸埋怨。说起来,最后一次见到小金哥已经是五年前了。
那时候,我初到L城,到处找活谋生,忘了是在谁的介绍下,我跑来这边小巷的一家快餐店当端盘小妹,每天收完工后都习惯到小金哥店隔壁的小书店看会儿书。高中没毕业,使我对知识有种前所未有的渴望,因此不论多晚,只要书店没关门,我都必会在那里小坐。一次在书店遇到小金哥,他说每天见我在书店看书,好奇我到底在看什么书,于是我把手中的《当代文学史》递到他面前。他诧异地问了句:“这不是大学课本吗?”我笑着点了点头说:“读不了大学,至少自学下大学课程吧。”他含着笑意望了我很久。
后来,我们天天在书店见面,交谈,不知不觉便成了熟识的朋友。他会邀请我到他店里玩,见我爱看书,也时常介绍他自己喜欢的书给我看。他是个如兄长一般的贴心的男子,快四十了尚未娶妻,只因他太爱流浪。那年我离开快餐店准备向他道别,不巧他刚出门旅行去了。听人说,他带着相机和一个背包又开始他的流浪了,他总会在赚够钱后出门旅行,钱花完了再回来开店,随意的人生,注定了他飘浮不定的心。
“未暖?”小金哥轻唤着我,把我从多年前的回忆中拉回。
“哦,我开了家手工巧克力店,在中山街。”
“中山街?市中心啊,看来你混得不错哦。”小金哥开心地摸着我的头,就像听说自家孩子考试得了一百分似的裂着嘴笑。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暖,你认识这的老板呀?”阿哲突然蹿了过来。
“嗯。”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在L城都呆了六年了。
“以前我在这附近打过工。”我认真地解释着。
“这是你男朋友?”小金哥看着阿哲眼里闪着笑意。
“不是不是,朋友而已。”我突然一阵脸红,心里莫名地“怦怦”乱跳,眼睛直勾勾盯着地上,有些不知所措。
“哈哈,我们是好哥们,她今天特意带我来你们家买镜头,刚看了一下,都不敢相信你们家东西都是二手的。”阿哲将手随意地搭在我肩上,完全没有发觉我的慌乱。
“那是必须的,我们家东西虽说是二手,但绝对跟新的一样好用,不信我给你挑一个试试。你什么相机?告诉我需要什么样的镜头,我帮你看看。”小金哥熟练走入货架之间。阿哲立马也跟了上去。 我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下,探出头看着这条熟悉的巷子,曾经的酸甜苦涩通通涌上心头。那些记忆太清晰,太深刻,以至于我这么多年都不敢回来,害怕一不小心就重新牵扯出那个卑微的自己。天知道那一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就如同寄生虫般到处求生,不在乎自尊地挣扎地活着。幸好,现在好了,生活说不上富裕,却安静而知足。
“暖,今天是你的功劳,想吃什么?我请客。”我们就这样在马路边席地而坐,阿哲反反复复地看着他新买的镜头,时不时对着行人拍几张,我拿着果汁悠闲地喝着。
“嗯~,黄焖鸡米饭怎么样?”光想着我就口水泛滥了。
“有点出息好吗?你是在为我省钱吗?”阿哲很不屑地看了我一眼,“OK,我们就去吃海鲜大咖!”说罢,起身往车子走去。
“喂!不是问我想吃什么吗?”我嘴里“哼哼”地跟了上去,最终还是乖乖坐进车里,任其差遣。
“谢谢你,真的,今天心情格外地好。”发动车子,阿哲突然认真起来。 我一时没赶上节奏,愣是没接上话。
“其实,让我真正绝望的不是小艾的大小姐脾气,而是她不懂我的梦想。”阿哲边开着车,边双眼望着远方,似乎望得很远很远,脸上透着隐隐忧伤。
“从一开始,她就是我爸妈派来的说客,他们都以为为我安排了最好的生活,但他们却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知道她想让我放弃工作室,成为她想要的那个阿哲,两个人一旦价值观不同,就绝不可能愉快地走下去。”
我似懂非懂地听着,从余光里小心地探视着阿哲的表情,不知是因为心疼,还是因为他话题转变太快,让我一下子没适应过来。
“你为什么从来都不问我家里的事?”阿哲突然转头望了我一眼。
“那重要吗?”我淡淡地笑着,虽然心里对于阿哲也萌生过许多疑问,却一直没有想过要得到解答。了解一个人不一定要知道他的全部,只要凭着自己的心去感受,相信自己所看到感受到的那个人,才是最最真实的存在,至于他有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背景,我想那都不是我所应该关心的。
“我曾经以为小艾也不在乎,但当我知道她其实一开始就对我了如指掌后,一切美好都变质了。”
“爱情无关其他,越简单越长久。”我望着窗外,今天的阳光格外耀眼,照射在不远处的一幢高楼外墙玻璃上,反射出亮闪闪的光。是啊,当初我死心蹋地爱着阿凯时,又何尝想过别的?可是,我们却不长久。想到这,我突然讽刺地冷笑了一声。
阿哲突然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抿嘴笑了。他没有再说话,车里安静得只有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