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人们都说幸福的人生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生各有各的不幸。可是再不幸的生活,也会有幸福的存在,主要看你怎么对待了。一夜长大的事情不止存在于电视上,现实中也存在。如果有的选择,谁不愿意享受童年,慢慢成长;如果有的选择,谁不愿意幸福的过每一天呢。
“弟弟,你怎么那么慢啊?我和小静先走了。”怡秋用娃哈哈空瓶在小河里灌满了水就和自己的小伙伴小静一起走了,临走前还对弟弟说了这句话,可她做梦都没想过,这竟是她和弟弟说的最后一句话。那年怡秋五岁,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懂什么是死亡,她只记得,那天夜晚家里和门前的小河边灯火通明,奶奶坐在河边抱着不动的弟弟嚎啕大哭,旁边围了很多亲戚和邻居,弟弟的一只鞋子还在小河的水面上飘着。怡秋童年的记忆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而五岁之前,所有的一切她都不记得了,好像从来没有经历过。
小城的人都比较迷信,相信鬼神之说,怡秋的弟弟离开后,她的奶奶和爸爸就找算命先生算了一下风水及命相,算完以后,怡秋就看到自己家刚盖起没多久的新房子倒在了地上,然后爸爸带着她和奶奶踏上了远走他乡的列车。怡秋问:“奶奶,我们家的房子为什么倒了?以后我们都不住那里了是吗?”奶奶说:“算命先生说了,我们家的房子大门正对着土地庙,会有黑虎吃子,所以我们必须马上搬走,不然你就会像你弟弟一样。”怡秋似懂非懂的就点了点头,然后爸爸就把她和奶奶送到了小姑姑家。就从这一刻,怡秋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此过上了寄人篱下、颠沛流离的生活,也是从那一刻,她学会了奔跑,想要摆脱童年时期的一切,于是她遗失了自己的童年。
“怡秋,你到了上学的年龄了,所以要送你回家上学了。”奶奶对怡秋说,怡秋什么也没问,点了点头说“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年的时间,在这种寄人篱下的环境下,怡秋跑的太快,变成了一个懂事乖巧却又沉默寡言的孩子,完全没有小朋友该有的活泼和任性。很快,她就到了家乡的大姑姑家开始了学习生涯。孩子的世界都是简单的,这段日子,她过的还算不错,因为认识了新同学,新邻居,每天有人和她一块玩耍,所以她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多了。可是,生活总是在你将要站起来的时候再踹你一脚,在大姑姑这里上了大概半学期的学前班,怡秋生病了,病的很严重,不得不休学在家治疗。这个时候,家里新盖起来的小房子可以住人了,奶奶也回来了,就把生病的怡秋接了回去。
怡秋一辈子也忘不了生病的那段日子,屋外电闪雷鸣,大雨就像塌了天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大雨连续下了半个月,雨水把新盖的小屋子也淹了小半截,奶奶穿着长筒靴在屋里走来走去,怡秋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连续高烧一个星期了还退不下去。怡秋烧的迷迷糊糊,突然脑海中出现她在电视上看到的一个人将要死去的情节,她声音沙哑的问奶奶:“奶奶,我好难受,喉咙好痛,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外地的爸爸妈妈了?”奶奶在被子上拍了一下“说什么鬼话,你很快就能好了!”不一会,奶奶端了一碗鸡肉坐在怡秋的床边“家里的小鸡都淹死了,我做了几碗鸡肉,你把它都吃了,吃完病就好了。”怡秋被奶奶从床上扶了起来,看着奶奶手里端的肉,怡秋没有任何胃口,但是她怕奶奶伤心,她怕自己不吃就死了,于是强忍着难受吃了几口。
阴沉了半个月的天空终于放晴了,远处的蛙声交织成一片,太阳公公露出了笑脸,一道艳丽的彩虹,在田野上空搭起一座美丽的桥梁,空气中夹杂着泥土和庄家清新的香味,好像一切都美好了起来。怡秋的病也慢慢的好了起来,接下来她又回到了学校,但不是她之前的学校,而是自己村里的小学,也就是说,她又要从新认识新同学新老师,一切从头开始了。
到了新学校,怡秋有点害怕,害怕遇到的新同学没有以前学校的同学友好,害怕同学们都不喜欢是转校生的自己。但是相处一段时间以后,怡秋的这些想法很快都被打消了。孩子的世界就是很简单,你给我一块糖,我借你一块橡皮,两个人就成了好朋友。怡秋在这里适应的很快,很快就认识了很多新同学,也交到了很好的朋友。唯一不好的就是,她的同桌是个很调皮的男孩,每天总是欺负她,偷偷把她的笔藏起来,把课桌占了一大半,只给怡秋留了很小的空间。怡秋的性格很温顺,别人欺负她,她就任由他欺负,从来不反驳,也不告诉老师。
直到有一天,怡秋认识了乔乔,这个女孩从此便出现在怡秋的生命里。“周浩,站起来把《春晓》背一遍,不会就罚站一上午。”周浩磨磨蹭蹭的站了起来,点头哈腰的说“班长,你给我一次机会,保证下次会背。”乔乔很生气的说“告诉你,没得商量,以后不准再欺负怡秋,否则我天天找你背书。”听到这句话,怡秋的眼睛挣的很大,直勾勾的看着乔乔,乔乔说“怡秋,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谁要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报仇。”这一刻,怡秋很感动,也很开心,两个女孩相视一笑,从此两个人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乔乔是她们班的班长,品学兼优,为人也很热心,是所有老师和同学喜欢的对象,当然,在怡秋心中,乔乔不但是她的好朋友,更是她的榜样。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着,怡秋还是一样的沉默寡言,但是因为身边的同学和朋友,更因为有乔乔,她脸上的笑容多了。有一天晚上放学回家,奶奶对怡秋说“明天你爸和你妈就回来了,放学别耽误,回来早点。”怡秋听到这个消息很平静,这两年无论是怡秋上学还是生病,包括生活的点点滴滴,他们都缺席了,所以对怡秋来说,爸爸妈妈就像是最陌生的熟悉人,她对他们没有太多的感情。但是那天夜里,怡秋还是偷偷的失眠了,有点兴奋,也有点小期待。
第二天,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天气也变得异常寒冷,放学铃声响起,老师刚说放学,怡秋就冲了出去,边跑边对着乔乔说:“乔乔,今天我爸爸妈妈就回来了,我要赶紧回去,不给你一块玩了。”乔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说:“知道了,你路上慢点。”怡秋一路小跑着往家里去,到家后累的气喘吁吁的,刚进门,妈妈从门后跳出来故意吓她,怡秋吓得一愣,然后和妈妈相视笑了起来。晚饭的时候,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爸爸妈妈时不时给怡秋夹菜,一家人有说有笑的,似乎没什么不正常,可是没有人告诉怡秋,在这个没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在外工作的爸妈一起回来了,就是不正常。
有人说,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异常平静,就好像在灾难来临前都貌似一切都很祥和。次日,怡秋放学回来,看见爸爸在收拾东西,妈妈已经不在家里了,一问才知道,妈妈先走了,爸爸晚上就走。怡秋看到桌子上放的绿皮的小本本,拿起来就问:“奶奶这是什么啊?”奶奶说:“这是你爸妈的离婚证。”怡秋还是像往日一样很平静,因为她不懂什么是离婚证,也没有人告诉她,离婚了就是永远不会在一起了,更没有人告诉她,她没有家了。然后傻傻的怡秋还对着过来串门的姑奶说“我看到我爸爸和妈妈的离婚证。”姑奶问“小秋,你心里难受吗?”怡秋不明白,为什么姑奶会问她心里难受吗,就对姑奶说“我没有难受啊!”然后就听着奶奶和姑奶一直在一起说着话,还听到姑奶说“你看小秋傻不傻,爸妈都分开了还不知道难受,唉,也难怪,她还是小孩子,不懂事。”
再怎么小孩子也不会是当年的小孩子了,小孩子也是会长大的,尤其是一直逼着自己跑在时间前头的孩子,会成长的更快。两年,怡秋明白了离婚的意思,怡秋也体验到了自己和同学的不同。下雨天别人都有爸妈来接或是送雨伞,而怡秋只有邻居给自己孩子送伞时捎带着给她送一把或是直接淋着雨跑回家;家里的泥巴路下雨后异常难走,别的同学都有爸妈抱着回去,而怡秋都是艰难的自己走回家,常常会陷入泥窝里,半天拔不出来,偶尔好运会遇到过的高年级的大姐姐帮她;开家长会时,在通知书上签字时,全是怡秋一个人替代了爸妈;每次写作文我的爸爸或妈妈或是和同学谈到爸爸妈妈时,怡秋都会一个人逃走。随着年龄的增长,怡秋懂得越来越多,了解到的就越来越多,她的心就越累,她开始有些难过了,也开始有些恨她的爸爸妈妈。
2005年,怡秋10岁,上三年级了。这个时候,一直生活在姥姥家的姐姐晴夏被接了回来。晴夏不喜欢这个家,也不喜欢奶奶,其实就如五年后的晴夏所说:“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喜欢那个家。”其实怡秋也讨厌这个家,也不喜欢奶奶,因为奶奶的封建思想太严重,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她只对怡秋大伯的儿子好,对女孩都不好,这些年怡秋深有体会,可是怡秋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承受一切。可能小孩子生活在一起,总是避免不了吵吵闹闹,怡秋和姐姐也一样。怡秋这些年一直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奶奶也经常在怡秋面前说怡秋妈妈和姥姥的坏话,说怡秋现在破碎的家庭都是因为妈妈才这样的。怡秋很傻,奶奶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也因此她对自己的妈妈和姥姥有很大成见,所以和姐姐吵架时总会说很多难听的话伤害姐姐。随着年龄的增长,怡秋对是是非非有了自己的判断,不再一味地相信奶奶的话,也开始对妈妈那边的人有了新的认识。
直到晴夏考上初中之后,怡秋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需要姐姐。可是姐姐在背着行李去初中报到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她受够了这个家里的一切,又回到了姥姥家。从此以后,怡秋的生活又陷入了一片阴郁,有的时候,她多想像姐姐一样,离开这里,可是她考虑的太多,一方面想着妈妈一个人养姐姐都已经够辛苦了,自己再去就会给妈妈增加负担,另一方面,毕竟是奶奶把她养大的,她要是说走就走了,也对不起奶奶(可能奶奶并没有这样觉得吧)。怡秋过于懂事,从来没有为自己想过,也根本没有勇气踏出这一步,也许这就是她着急跑在时间的前面所付出的代价吧。
姐姐离开自己以后,怡秋就为自己定了一个目标,一定要考到姐姐所在的初中,然后就又能和姐姐在一块了,于是从五年级开始,怡秋学习变得非常认真,好朋友乔乔一直在陪着她,两个人经常在一起背书、一起学习。这段时间,怡秋也开始厌倦了大人们的谎言,对于妈妈和爸爸这两边的亲人,怡秋用心感受,谁对她好,她心里也很明白。奶奶依旧每天给她传授妈妈那边人的坏话,姥姥偶尔来看她,也会说爸爸这边人的坏话。怡秋没有去拆穿,也没有反驳,但是已经不再相信,谁真谁假,怡秋也不想去过问。面对充满谎言的家庭,怡秋开始更努力的往前跑,她想尽快跑过童年,还妄想着跳过少年,直接奔向成年。怡秋在日记本中写到:
“在时间的无垠中
将生命停驻在谎言之外
要一直单纯
着急长大不是罪恶
耳濡目染不是理由
懂事之前可以人品不好
可以盲目没有判断
可以一味地去相信别人说的话
懂事之后若人品不好
那就和别人无关了
依然期待自己喜欢的生活
依然要做真实的自己
纯净是我永远的态度”
终于,怡秋迎来了人生的第一次重要考试――小升初。怡秋考试前一天,乔乔对怡秋说:“我们都要加油,考到一个学校一个班,考到最好的那个班里,然后还要做同桌。”“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好好考试,一定努力和你在一起,不止初中,高中、大学我也想和你在一起。”说这话的时候,怡秋突然很害怕,怕自己以后就要和乔乔分开了,因为乔乔肯定能考到那个让怡秋望而生畏的实验班,而自己却很危险。晚上,怡秋接到了姐姐的电话“小秋,你好好考试,我在学校等你,等你来了,我们又能在一起了。”挂了电话,怡秋偷偷的哭了,她想了好久,告诉自己,一定要加油,一定要到那个学校最好的班,一定不能让姐姐和乔乔失望。然后她就早早的躺在了床上,养精蓄锐,等待第二天的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