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十四年,朴树终于出新专辑了。
十多年前,朴师傅曾在《那些花儿》里唱“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十多年后,他终于回来“把故事从头讲”了。
他在新歌《清白之年》里唱:
大风吹来了
我们随风飘荡
在风尘中熄灭的清澈目光
我想回头望
把故事从头讲
时光迟暮不返人生已不再来
阔别十余年,那些没讲完的故事,终究可以继续了。
朴树新专辑的名字叫《猎户星座》。
关于猎户星座,有一个凄美的故事:海神波塞冬有个儿子名叫奥瑞恩,他不喜欢在海里生活,而喜欢在海面攀爬、狩猎,因此他与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渐生情愫,交往甚密。而日神阿波罗害怕姐姐阿尔忒弥斯与奥瑞恩得不到好结果,于是想出了一条毒计,和姐姐比赛射击远处的目标。阿尔忒弥斯的射击功力远胜过阿波罗,但视力却不如他,所以并不知道阿波罗选择的射击目标是奥瑞恩,误以为真是他所说的礁石。她嗖地一箭射中目标,十分得意。可当她走近目标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亲手射死了最心爱的人,伤心坏了,当场就晕了过去。而奥瑞恩的猎犬西立乌斯听说主人死去,整日悲鸣不止,不几天也死去了。天神宙斯唏嘘不已,便将奥瑞恩化作了猎户星座!
是有多丧,才想到用这样一个名字做专辑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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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猎户星座》,又恰如其分地表达了朴树,他自己丧着,却希望能用音乐照亮你,无论你快乐时、伤心时、绝望时,只要你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他在不近不远的地方,丧丧地陪伴你,用音乐照亮你。就像4月30日,在北京演唱会上他所说的:“我都这么丧了,希望带给你们正能量。”
在演唱会上,唱到《且听风吟》,朴树哭了,他说:感觉之前的工作全部被浪费掉,后期配不上前期的付出,昨天中午平复下来了,接受不如意的东西。因为缺钱的缘故,演唱会很简陋,朴树一直在重复说“感谢你们来听我的演唱会,可能现场效果没那么惊艳,但是认真唱歌。”
且听风吟朴树 - 生如夏花
时隔十四年,他还是那个真诚、率性、对音乐十分苛刻的少年,他一向追求完美,但残酷的现实,却又让他不得不向不完美妥协。
他一早就明白这个世界残酷,早在十多年前,他就写过一首歌《妈妈,我……》,表达着对世界的绝望,歌词里,他说“妈妈,我恶心,在他们的世界,生活是这么旧,让我总不快乐,我活得不耐烦,可是又不想死。”
妈妈,我…朴树 - 我去2000年
我活得不耐烦,可是又不想死。这就是朴树的真实写照。他一直在纠结着、挣扎着,在生与死之间徘徊着。就像他在《平凡之路》唱的:绝望着渴望着哭着笑着平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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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透了生活,厌倦了生活,却又热爱着生活,在新歌《空帆船》中他写出了这种矛盾:
我迎着风
我迎着风
我迎着风
我迎着风
金山银山 繁华云烟 温柔之夜
我什么也不带走
那狂风 那不知吉凶 的我的前程
什么也不能让我留下
当我听到 风从我耳旁呼啸着掠过
我爱这艰难又拼尽了全力的每一天
在谈到这首歌时,他说:“ 这首歌的歌词写得特混你知道吗?后面完全就是在凑字,结果到最后我还特喜欢,真的,真的是这样……这几个月太难熬了,每天早晨睁开眼睛都想死,然后我居然还在歌里写我爱这艰难又拼尽全力的每一天!我不敢相信这是我写的……不过我相信我会怀念所有的那些曲折的。”
我想,所有心怀梦想的人都要比靠本能生活的人要更痛苦一些的,因为他们心底有一个地方,不抵达那个地方就不快乐,而抵达那个地方的过程则万分痛苦。
朴树的人生本可以不那么曲折的,但他选择了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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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树的父母都是北大教授,父亲濮祖荫甚至是中国知名物理学家,厌学的朴树不愿让父母失望,勉强考上了首都师范大学英语系,到了大二,还是选择了辍学。
辍学后,他开始做音乐,曾和高晓松说“我不想被投资做专辑,因为音乐圈里都是傻逼”。
一开始,朴树的音乐之路还算顺畅。和麦田签约 3 年的 1999 年,朴树推出第一张专辑《我去2000年》。在《我去 2000 年》中他唱尽这世界的荒唐:“好了,再见,我要走了,come on boy thank you.新的游戏,新的面具,新的规矩,学习。蓝天白云,星光虫鸣,还有真理,多余。别当真,别多问,别乱猜,我没有答案。荒唐是吧,悲伤是吗,没有办法。”
我去2000年朴树 - 我去2000年
无论是《new boy》还是《那些花儿》又或是《白桦林》,还是2003年在华语乐坛的最后黄金时代推出的新专辑《生如夏花》,都曾红极一时,圈粉无数。
那个年代,人们整晚整晚听他的歌,被感动的涕泪纵横,然后也像他一样,蓄起飘扬的长发,逆流而上,与世界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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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也正是因为活得太过清醒,才对这个世界感到悲观,后来他患上了抑郁症,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回忆得抑郁症的那九年,朴树说:「我没觉得自己完全走出来,但是这些年,我知道了该如何生活,凡事都要靠自己,人活在世界上什么都要能承受。」
朴树再次出现在人们面前,是为韩寒的《后会无期》录制主题曲《平凡之路》。那个曾经唱着“生如夏花般灿烂”的少年,如今却说“才发现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岁月流逝,朴树终于接受了生命的平凡,但他始终不曾与世界和解。他的长发已经剪去,但还是那么不羁,历经世事沧桑,可他还没学会圆滑世故,他依旧那么坦率,那么酷。
我尤其喜欢朴树的真诚,他唱出了世界的荒诞和时间的苍茫,以及我们的迷茫、脆弱、伤感和寂寞。
曾经面对采访时,他说“我发现这个国家很多人爱听屎,这时候我就有点慌了”。
现在,参加《跨界歌王》,他在舞台上坦诚地说来参加节目的原因“因为宋柯邀请,而且我这一段真的需要钱。”
有一说一,不加粉饰。我可能一辈子也无法像他一样随性,但我欣赏这份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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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后,朴树终于带来了新专辑,这张专辑来得却异常的曲折,10年就试图开始,阴差阳错而不得。14年又试着编曲,秋后中断。15年一月开始,四月完成。初夏两次赴英国录音,十月再次中断。16年对这段歌彻底失去了热情,中断了一年。17年一月,重整旗鼓再次开始,到4月21日终于完成。
在新专辑发布的前几天,朴树发了一条微博,他说
“有本书这样描述煤的形成。
有些树木凋落了,被埋在地下,漫长的时间过去了,他们经受着强烈的外力挤压,最终变成了煤。
而另一些树,被埋在更深的地方,经历了更漫长的时间和更剧烈的挤压。他们变成了钻石。”
无论别人如何评说朴树的《猎户星座》,在他自己心中,一定渴望它能成为一颗钻石,毕竟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嘛!阔别十四年,皱纹渐渐的爬上了额头,面容已改,但是朴树却依旧在音乐之路上“天真做少年”。他依旧在《狗屁青春》里愤青地唱:
流着泪说的誓言啊
都像屁一样地飘散啦
只为一杯酒浓
不知梦醒沉默
纵然人生 穿肠而过
百般之味 只道好酒
Ah 永不再有的青春啊
从未兑现的誓言啊
都曾像屁一样地飘扬
《好好地》里,他豪迈地唱:
把一切都交给她吧
自然得像植物
放在那儿放在那儿
天真得像动物
朴树说“也许我不会再有一张情感这么强烈的唱片了”,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回来了,再一次用你的歌,唱着我们的爱情,唱出了我们的脆弱和矛盾。
世界不是那个世界了,我们已经不是那个我们,朴树却还是那个朴树,我们爱的那个他,就像他歌中唱的,无论人事如何变化,都依然天真得像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