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说“贾”,我们来说说“甄”。《红楼梦》人间故事,是从甄士隐的故事开始。而“甄士隐”一般认为就是“真事隐”,就是曹公要将真事隐去,要说“假话”了。而“贾化”又是贾雨村的名字,而贾雨村就是“假语存”。总之,曹公是唯恐你把他说的当真,想方设法暗示你,红楼原是一场梦,别太当真,正如“废话”一样。
再说这甄士隐,是何许人也?他原姓甄名费,字士隐。有人认为是“真废物”也,与那块补天被弃的石头一样。家住十里街仁清巷,原是本地的一家乡宦,隔壁还有个葫芦庙。本性恬淡,不以功名为念,后娶妻封氏,然膝下无儿,晚年只得一女。后来女儿被拐,葫芦庙着火甄家又被烧,他和封氏就投奔岳丈家去了。他岳丈名唤封肃,实乃势利“风俗”之代表也。见士隐狼狈而来,心中不乐;又见士隐还有折变地的银子有利可图,就留他们在此安身。后来,这封肃半哄半赚,用些薄田朽物将士隐银子赚来。然后,就对士隐不理不睬说些现成话,且人前人后埋怨他好吃懒做不会过活。士隐也知投错了人,悔恨不已。最后,士隐贫病交加,听了“好了歌”,与一跛足道人走了。
曹公欲写贾家,却从甄家开始;想写荣国大族,却先写了个乡宦小家。此乃由远及近,由小到大的写法。而且甄家的故事也是整个《红楼梦》的一个引子,可以暗示贾家后来的命运。更重要的是,曹公是想先让我们明白势利风俗和人情的真相。从士隐家住的地方可以看出,要到人情(仁清)巷,须经势利(势利)街。就是要感受人情冷暖,一定要经历世态炎凉。正如鲁迅先生所言:“有谁从小康人家而坠入困顿的吗?我以为在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
而人情本该发自内心,是一种本来就该如此的状态。人们往往却在上面加上了势利,将本来纯洁的人情,给伪装成了利益和交换关系。比如弱者见了强者,无权者见了有权者,穷人见了富人,都会竭尽全力表现出人情的“温暖”,而其背后则是你能给我带来好处或者荣耀的考量。富在深山有远亲,贫居闹市无人问,因此富人总能感觉人间处处有“真情”。但如果颠倒过来,就像曹雪芹和鲁迅一样经历家道中落,由富人一下变成了穷人甚至乞丐的时候,他们就会看穿这人间真情的假相。
虽然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但真情就找不到了吗?其实换一种心态,还是能够寻找到真情的,就是与人相处少一点功利心和过多的奢望。就像当年甄士隐帮助贾雨村一样,只是看中他的才华,而不是想着贾雨村高中之后可以回报他。他不想着回报,就不会有太多的奢望;而即使贾雨村忘恩负义,士隐也不会感到心里不平衡而增添怨恨的烦恼。而贾雨村接受帮助,也不会背负上“还债”的负担。贾雨村若有情有义,自然不会忘了甄士隐。如果没有机会报答,贾雨村也不会有太多的愧疚和自责,因为士隐本来就不“势利”,只是出于人情而帮助。
因此,还“人情”以本来,让“势利”去该去的地方。或许,我们每个人都会少一些烦恼,而多几分自在。如何才能自在,且听废话红楼第四回《冷眼旁观看“阴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