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奥纳多·达·芬奇传》:见路不走的Lollapalooza

        第一次接触Lollapalooza这个词是在《穷查理宝典》中。查理芒格作为巴菲特的合伙人,被认为是拥有普世智慧的人之一,读过这本书的人都知道,查理一直强调一种叫做Lollapalooza的效应:跨学科知识交汇或者多种因素共振带来的令人震撼的效果。听完达·芬奇传后,他的博学使我想起了这个词,而我用这个词形容他的另一个原因是,它还可以翻译为:极出色的人!

        列奥纳多对天文学、物理学、光学、气象学、医学、生理学、数学、建筑学、地理学、地质学、生物学、哲学、艺术、文学及音乐、水利、军事、机械方面的造诣都极高,他比牛顿早200年提出重力概念,第一个提出光和声音一样是一种波,最早尝试解释天为什么是蓝色的,最早使用加减乘除符号,最早提出人车分流的设计理念,更是至今沿用的佛罗伦萨运河网和米兰灌溉工程的设计者......他在人类十大发明家中排名第一,是人类历史上最具有好奇心和探索精神的人。正是这样一个对一切包含兴趣的人,在他30岁的一封求职信结尾补充道:“对了,我还会画画!”,仿佛举世闻名的《蒙娜丽莎》和《最后的晚餐》都变成了他诸多成就中渺小的一粒粟。

充实的一生

        1452年4月15日周六晚上10点,列奥纳多出生在芬奇镇托斯卡纳小山镇,作为一个私生子,他既不用像嫡亲子弟一样去学校学习教会思想,也不用继承父亲(公证员)的行业,只需要去算盘学校(技校)选几门自己的兴趣课即可。于是他最骄傲的事情就是像别人炫耀:“我没上过学”。爸爸非常爱他,给了他很多学习机会,12岁他与父亲离开芬奇镇,来到美第奇家族统治下的创造力的土壤——佛罗伦萨,开始了他的艺术创造之旅。在这个文艺复兴及人文主义的摇篮里,他拜韦罗基奥为师,学到了人生重要的一课——几何之美。

        在他正式成为作坊里的画家后,20岁左右与师父先后合著了画作《托比亚斯与天使》与《基督受洗》,虽然他只是花了一只小狗、一条鱼和一个天使和一些风景细节,已经将他惊人的观察力和绘画天赋展示出来。也许是那条鳞光闪闪的鱼,也许是哪只活蹦乱跳的小狗,也许是姿势充满动感的天使,又或许是基督脚下波光粼粼的水纹,韦罗基奥一边对徒弟的画充满敬畏,一边决定再也不画了。可是当他自立门户后,“拖延症”和对手让他惨淡经营,30岁时不得已辗转米兰,开启新的战场。

《托比亚斯与天使》
《基督受洗》(最左边的天使)

        他的本意是想应聘一名军事工程师,结果却成为了宫廷艺人,主要工作是发明乐器、创作怪诞画、表演脱口秀和用科学的冷热水配比给公爵夫人放洗澡水。为了做好表演,他发明和设计飞行器,造出千斤顶和各种大型机械,展现了它在数学与科学研究方面的进展。受到艺术家阿尔贝蒂的影响,列奥纳多认为“一个人必须在三件事上做到风度翩翩:走路、骑马和言谈”,同时他也严格要求自己在这三方面无可挑剔,当他穿着鲜艳的服饰出现在米兰的街头,那绝对是一幅令人着迷的景象。

        因为战争因素,1500年列奥纳多回到佛罗伦萨,两年后终于成为军阀波吉亚的军事工程师,充分展示了自己在军事方面的潜能,设计出弧形城墙,绘制最美的伊莫拉地图,画出直升机、飞机、降落伞、机关炮、手榴弹、潜水艇、坦克等武器的设计图纸,更重要的是,他开始绘制《蒙娜丽莎》。1506年,他再次来到和平后的米兰,开始研究水利和解剖学,1513年迁居罗马,迷上了制镜,1515年受到法国国王弗朗西斯一世赏识,前往法国,开始了人生最后的旅行。

        “一日充实,一夜安眠。”列奥纳多在30年前写道,“因此,一生充实,含笑安息。” 1519年5月2日,他迎来了自己安息的时刻,那时距离他过完六十七岁生日还不到三周。他写下了最后的笔记:对直角三角形的面积的研究,在页面的末尾还注明了他暂时离开的原因——“汤要凉了”。这不仅是我们现有的列奥纳多最后的亲笔,也是我们所能见到的他最后的工作场景。想象一下,他当时正在庄园府邸楼上的书房里,那里有带横梁的天花板和壁炉,还能看到昂布瓦斯城堡,城堡里住着的是他的王室赞助人。此时他的厨娘玛杜丽娜正在楼下的厨房里,也许梅尔奇和家中的其他人已经围坐在了餐桌旁。经过这些年,列奥纳多仍然在尝试解决那些几何难题,这些努力虽并未给后世留下什么成果,却让他更深刻地理解了自然规律。不过,现在,汤要凉了。

最后的笔记

        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极其有天赋又极其努力的人,他的一生都献给了未知和完美,他用经历证明了好奇心的重要性,也传授了他愉快、投入地过完一生的秘诀,相信大家和我一样,都会被他的精神所感动,也都会记住这位来自芬奇镇的列奥纳多。

爱做笔记的人

        一个人的潜能到底有多大?如果不是生命有长度,我认为它能像宇宙一样无穷无尽,这是我在达·芬奇身上看到的。他至今保留下来的笔记约有7200页,不到他全部笔记的1/4,为了节约用纸,每张笔记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他的研究。他终身致力于向各行各业的专家和各种各样的人请教不明白的问题,每天都在提问和探索中度过。“在一本笔记的开头几页中,列奥纳多画满了一百六十九种化圆为方的尝试;在《莱斯特手稿》中,他在八页纸上记录了七百三十项关于水流的发现;在另一个笔记本中,他列出了六十七个描述不同水流运动的词汇;他测量了人体的每一部分,计算了它们的比例关系,然后又对马匹如法炮制。他不停钻研就是为了体验“极客”的乐趣。”

完美主义与拖延症

        达·芬奇之所以自立作坊的时候生意惨淡,主要是源于拖延,但拖延又源于他对完美的追求。他不止一次为此感到厌恶和自责。于是写到:“我们从不缺少计量这些苦日子的工具,如果这些时光给世人留下任何关于我们的记忆,它们就没有被虚度,我们应该为此感到庆幸。告诉我究竟做过什么!告诉我!告诉我!” 他本想以此鞭策自己,但情况并未好转,他又写到“我原以为我在学习如何生活,其实我一直在学习如何死亡。” 来表达不满情绪,甚至还引用但丁神曲《地狱篇》“改掉这懒散的毛病吧!老实说,没羞耻的人坐在这羽绒垫子上,躺在毯子下面,如何扬名天下!没有声名的人生就是虚度,在世上留下的伟绩犹如水中的泡沫或风中的烟雾”。即使这样,任然不能使他降低自己的标准,于是我们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失败的商人,但是他绝对是个好画家,他穷尽一生都在修改,不完美不罢休。

《维特鲁威人》

      关于这幅画,想必大家并不陌生,只要是描述关于宇宙、神秘、科学等内容时,它必然陈列其中。最早的人体比例草图是由建筑师维特鲁威深绘制的,他说:"人可以被称为一个小世界,整个世界的完美都体现在他的身上。” 达·芬奇十分推崇他所强调的人体微观世界与地球宏观世界间的关系,并利用解剖学知识精准描绘了人体黄金比例。他笃定地在纸上画出像雕刻一样的线条,笔法力透纸背。看得出他已经进行了非常认真的构思,因此一笔一画尽在掌握。

        男人在同一位置摆出了十字形和火字形的姿态,他双腿跨开、双臂伸出,中指的指尖与头部最高处处于同一水平线上,这个时候,四肢的中心就是肚脐。由肚脐为圆心可以画圆,而在双腿之间就是一个等边三角形。由脚底测量到头顶再移到张开的双手,就恰好是一个正方形。而整个脑袋占身体的比例为1/8,也就是我们熟悉的0.618,这就是黄金分割律。从古埃及胡夫金字塔的长宽比,直到你今天拿着手机拍照片,都完全符合黄金分割定律,人体和世界的构造就是这样遵循着几何之美。

        《维特鲁威人》呈现了一个艺术与科学融合的瞬间,这种融合让凡人的心智有机会去探索那些永恒的问题:我们是谁,我们如何居于宇宙的宏大秩序之中。它同样象征一种理想的人文主义精神,颂扬个体的尊严、价值和理性思维。赤裸裸地站在地球与宇宙的交叉点上,我们不仅在方圆之中看到了列奥纳多·达·芬奇的本质,还有我们自己的本质。

《维特鲁威人》

《最后的晚餐》

        你可能很难相信,达·芬奇花费大量的时间研究解剖学、研究大脑、神经及嘴唇的开合,画出颅骨绘稿,都是为了画好每一幅画,当然,所有的等待都不会白费,历时4年完成的作品《最后的晚餐》最终成了历史上最引人入胜的叙事性绘画,它体现出列奥纳多方方面面的杰出才华。别出心裁的构图不仅显示出他精通自然和人为透视的复杂规则,还说明他在必要时亦能灵活通融。从任何一位门徒的手势中,都能一眼看出列奥纳多表现动感的才能,他闻名于世的、通过身体动作来表达内心活动的能力也跃然纸上。列奥纳多不仅用晕涂法模糊了物体僵硬的轮廓线,还模糊地变通处理了透视法则及时间顺序。通过涟漪般扩散的动作和情绪,他不仅捕捉到了一个瞬间,还像编排戏剧表演一样,呈现了一出戏剧。

《最后的晚餐》

《蒙娜丽莎》

        1503年回到佛罗伦萨后,达·芬奇接到当地丝绸商,也是他父亲好友的邀约,开始了《蒙娜丽莎》的创作。起初这确实是一幅丝绸商人年轻妻子的肖像,但后来却演变成了一次探索之旅——列奥纳多在探索如何描绘人类复杂的情绪,如何通过神秘的微笑使其过目不忘,以及如何将我们的本质与宇宙的本质联系在一起。多年来,这块杨木画板被涂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薄釉,这一过程也展现出列奥纳多的多重才华。最终,蒙娜丽莎的灵魂与自然的灵魂交织在了一起。科学知识、绘画技巧、对自然的痴迷、对内心的洞察力全部融在其中,而且平衡得天衣无缝,以至于一开始我们几乎意识不到它们的存在。

        丽莎的微笑有一个神秘之处,当我们注视的时候,它一闪即逝。她在想什么?我们的目光稍稍移动,她的微笑似乎也在变化。这让一切变得更加神秘。当我们看向别处的时候,这个笑容会萦绕在我们的脑海中,正如它在人类的集体意识中徘徊不去一样。从没有哪幅画中的动作与情绪如此紧密地交织在一起,这两项恰恰是检验列奥纳多作品的试金石。

《蒙娜丽莎》

达芬奇密码——见路不走的人

        在著作《天幕红尘》中,我学到一条重要的理论叫做见路不走。什么叫路?成功者的经验、方法叫路。路管不管用?管用,不管用早就没人走了,它管借鉴、模仿、参照的用,但是成功者的经验是他那个条件的可能,你不可能完全复制他的条件,完全复制了,也就不是你的人生了。见路不走就是提示你,不要拘于经验、教条,要实事求是。

        在达芬奇身上,我看到这样的品质。他从不拘泥于经验和教条,只是在不断地探索中发现宇宙万物的真相,正如他年轻时写下的那句话“实验的信徒,不相信教条”一样。或许他一生的实践正是为了告诉世人这宝贵密码:保持好奇,为求知而求知,勤于观察,始于细节,穷追到底,兴趣广泛,尊重事实,适度拖延,让完美成为美的敌人,视觉化思考,突破局限,挑战不可能,放任幻想,团队协作,列出任务清单,在纸上做笔记。

        啥叫命运呢?除了不可抗拒的外力外,剩下的不就是多出点错与少出点错的区别嘛。

啄木鸟的舌头

        啄木鸟的舌头可以伸出超过喙长三倍的距离,在不使用的时候,舌头会缩回到头部,它像软骨一样的结构穿过下颌,环绕过鸟的头部,然后再向下弯曲,进入鼻孔中固定。除了从树中挖出虫子,长舌头还可以保护啄木鸟的大脑。当鸟喙不停地撞击树皮时,它的头部承受的冲击力相当于致人死亡强度的十倍。但是,它奇特的舌头和支持结构起到了缓冲作用,使大脑免受冲击。

        你可能并不需要知道这些。这个信息对你的生活没有任何实际用处,对于达·芬奇来说也是如此。但是,我想可能在读完这本书以后,你会像达·芬奇一样想知道这些,正是他某天将“描述啄木鸟的舌头”写在了自己五花八门又别具启发的待办清单上。这一切只是因为好奇,纯粹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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