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公司,听得同事说起她妈妈的病,不好不坏急人的很。不知怎的,我就又提起了我父亲的手术。
我的父亲,今年64岁,除了肠胃不好和颈椎不适,身体一向很健康。胃不好是自年轻时就因饮食落下的病,而颈椎病自然是30多年他教书备课的职业病。平时注意饮食,不舒适就去医院开点儿中药,就连偶有的心脏不适,我们都未特别注意。
直到那天上午十点多,我接到弟弟打来的电话。
弟弟在电话里说,父亲的心脏病犯了,县医院的检查结果说,问题有点儿严重,建议去济南查查。
先生来接我,未等他的车停稳,我便踉踉跄跄的爬上了副驾驶,给他重复着刚才弟弟说的话。先生将安全带替我扣上,开始小声训斥我:“你怎么这样沉不住气?具体情况还不知道,你就这样语无伦次慌里慌张!不是说你爸还不知道病情吗?一会看到你这个样子,他怎么想?”我掰过车顶的镜子,看到自己红肿眼眶里的泪痕,看着先生面无表情的开车,突然就觉得很委屈:“这不是你的爸爸,你当然体会不到!”又转念开始安慰自己:不会的!我们家从老老爷爷的那一辈开始,就从没有心脏遗传病史。父亲除了胃不好,身体素质一向可以。父亲是个那么好的人,老天爷不忍心惩罚,我们不会这样倒霉的!
到了医院,我和先生,弟弟和弟媳,四个人跟商量好了似得,谁也没有再问医生什么,只默默装好CT片和病例,抱着一床薄被,扶着父亲坐好,开车上了220国道。
在去济南的路上,我和弟媳妇聊着闲天儿,并不时的从反光镜里偷看父亲一眼:父亲的眼睛久久的望着窗外,不发一声。我故作轻松的聊天,只为固执单纯的给父亲传递一个信号:他的病情本没有什么,我们都没有当回事儿呢。即便是最严重的心脏搭桥又能怎么样?何况医生只是建议安装一个辅助心脏暂时跳动的起搏器?现在的医学如此发达,济南治不了我们还可以去北京,没有治不了的病!
赶到军区总院时,正值中午休息时间,只得等到下午。虽试图在制造一个“小毛病”的假象,内心的焦灼却只有自己知道。坐在候诊处的座椅上看宣传片、看宣传页、眯眼试图打盹儿,均无法分神,脑袋里不断闪出“以备心脏骤停的起搏器”和 “心脏搭桥”的字眼。终于在漫长的100分钟等待后,到了13:30分。排队、做心电图,排队、做心脏超声波,等待心电图的报告、等待超声波的报告。看着弟弟拿着单据推开B超室的门,将父亲带进去交给医生又关上门出来,瞬间感觉一向高大伟岸的父亲,这次是在被弟弟照顾了。检查做完,父亲静静的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灰白的短发立在头上,削弱的肩膀裹在浅色的衬衣里,和他左侧因喝酒骑电瓶车诱发心脏病的大叔、和他右侧那个做完心脏搭桥来做例行检查的大爷,并没有一点儿区别。此刻,做了一辈子人民教师的、严肃正直的父亲,他就是一个心脏病患者,正等待着着仪器的宣判、、、、、、我赶紧将头扭向一侧,好让眼泪快些淌下眼角,我好将它们擦掉。
检验报告拿到,专家会诊的结果是,心脏预激综合征。心慌、胸闷、颈椎疼痛都是心脏预激症的正常表现,做完手术会基本消除。此例手术现在已属平常,手术的成功率在95%以上,基本没有后遗症。
我赶紧打电话给母亲,说了父亲的检查结果,说这几乎是心脏手术里最小的那一种,只是手术时间需要再等等。拿些药,我们就回家。
到家后,我们从网上搜了心脏预激的手术的相关资料、包括某些病人术后的恢复图片,指给父亲和母亲看。看到父母不安的神情,我们决定尽快手术,弟弟又去济南联系了齐鲁医院的医生和床位,终于在病发的第四天等来了手术的日子。
当我们推着穿好手术服的父亲来到地下一楼时,才发现,这心脏预激果然是个小手术。五张床整齐的排成一行,有个14岁的少年为了预防发病提前做手术的;有个在大宝断奶后就坚决要做手术的年轻妈妈;有个因为害怕在半小时内上了两次卫生间的60多岁的老阿姨。
下午16:10分,父亲被推进标有“手术室”的长廊。期间,看到不断有人从那扇门里推出来又有新的病人被送进去,我们又开始煎熬着第二个100分钟。终于,父亲被护士推了出来,一个中年的医生说:“挺好的,手术顺利,各方面都很顺利。”我们感激的对医生重复着谢谢,也微笑的看着已经清醒的父亲。直到这一刻,我们才将心又重新放回到肚子里。
术后第五天,父亲大腿伤口处的淤青非但没消失,反而肿的更厉害。虽出院时,医生就交代过:淤青彻底消失会因人而异,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可我们总不放心,又一次带父亲来到医院,辗转找到当时做手术的教授,给父亲重新做了按压和包扎。重新包扎后的第4天,父亲腿上的淤青大面积消失,术后一个月身体已经完全恢复。
父亲的手术,该算是我们家2017年的大事件了。虽事情已过去五个月了,但当时那些一闪而过的可怕念头,至今仍令我不寒而栗。
谨以此文留作记录,愿同事的母亲早日康复,愿我的父亲自此再没有病痛的折磨,愿天下的父母都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