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车里的小孩儿张嘴大笑,用稚嫩的声音一遍遍叫着妈妈,他们皮肤白嫩,眼睛里非黑即白,不知为何,他们身上总带着一种如同蓝天上挂着白云般的自然美,美的透彻。
我喜欢观察小孩儿,如同他们对未知世界的探索般怀着很深的好奇心,我不会把心思放在思考十年之后他们会成为什么样的少年上,他们现在就很好,好的刚刚好。
我亦喜欢躺在儿童车里安静熟睡的幼孩儿,他们睫毛杂乱,长短不一,似棉花般肿胀的小手小脚白花花的,能够一直盯着看,没人打扰的话,我会那样一直看着,只有在无意里观察小孩儿时,我的心才能变成一面镜子,能够清醒而自知。
我不害怕他们会长大,也不会对他们眼白里泛黄的星星点点耿耿于怀,这个世界永远有新生的美和经时光考验过滤的风采,跟试前画重点一样,坦白、质朴和真实经久不息。虽然脆弱如同病毒般蔓延,人经不起考验,但是没有什么能战胜灵魂洁白的人,我怀着这样的心情在每一个清晨醒来,试图赤脚在草坪上走走,这样的想法不消失的每一天都是值得倾慕的。
当然,例外总是让人失望,失望之余,新的希望之种又被深埋地下。
阿姨会提前好二十几分钟出勤,会给我带炖煮了十几个小时的咖喱,会在厨房的冰柜里放各式各样的冰棒,她讲究茶艺,坚持茶包要放置五个小时后才能取出,她会跟我聊生活,会格外关注衣食,在我心里,她除了晚婚未能有小孩儿之外,是高洁的,她是一个有志向的人。
我们约好去涩谷的果园走走,去街角的茶馆坐着聊天,去闻着花香亲吻自然。
但是,她却突然远离了我的世界,因为公款的挪用等谁也不知道的事,她做了一些不正当的事情,这些事跟有些小孩儿长大后会恃强凌弱一般,不需要解释和包装,更不需要被理解,当真相出现在烈日下,真正能伤害到的都只是自己而已。
心里的波动如同一阵风吹过,随机悄无声息,平时的真实成了故事,而眼下的故事成了他人口里的饭后余谈,只是,听别人一遍遍重复梗概,我会胃里泛酸 ,感觉恶心。传播闲言碎语的人让人恶心,不管他的语调听着多么感同身受。我们看见一个人,但是我们看不透一个人,无论做出多少挣扎,这终归是自欺。
所以,我很快平静,我不会因为昔日的交好而同情一个人,人被怜悯的时候是可怜的,这种可怜没有人应得,阿姨只不过是一个长大了的孩子而已,我无数次这样告诉自己。
当你发现昔日的恋人有了新的恋人之后变的温柔和懂爱,当你发现丧夫的妻子很快有了新欢,当你发现死人被很快忘记、活人也不被珍惜,你会觉得痛苦,这是一个有情怀的人都会感受到的坚硬,但在痛苦里沉沦简直就是在硬碰硬,多流的泪一点也抚平不了深凿的伤。
我以前不懂,至少在父亲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旁边一群人横七竖八熟睡时,我是不懂的,任咸水一遍遍重复着,心里丧父的痛不及人情淡薄的恨,他们怎么可以睡着呢,怎么可以睡过去呢……
我试图绝食以示心伤,他们却扎堆商量该做什么饭,什么时候吃,有没有什么样的碗之类的,当时,我对成年人的失望渗透到骨头深处,骨头在哀嚎。
很不幸,我也长大了。但是,大家没有不吃不喝不眠,在现在的我看来,是一件好事,我为妈妈没有病倒而庆幸,为哥哥没有痛的沉沦觉得安心,为妈妈有了新的伴侣而觉得能不孤单很好。
你不知道人老了还要不要活着,尤其是当你还年轻的时候;你不知道恶人究竟能做出什么样丧尽天良的事情,当你是半个好人还有点儿良知的时候;你不知道婚姻的是坟墓围城还是城堡殿堂,当你在深爱里沉醉心心苦念的时候.........
当小孩是小孩,不必懂得欺诈与寒暄奉承,当你还未老去,不必去沉思夕阳滚过天边后的事。
有些事,你不必懂,不必懂的很透彻,尤其是类似跌入黑洞时去呼求阳光这样的事,当你爬出洞穴,阳光布满大地,小孩子笑的很甜,面包上抹上蜂蜜甜的令人心醉,看到这些,就好,好的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