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兵戈,赐我蜜糖

老家门口的灯

我给过你什么?红圆珠笔写的情书,五毛钱一个的蓝莓味棒棒糖,细棉布缝成的粉红色衬衫,同学录里的最后一页,我四年的青春与梦想。

你告诉我,情书你有看,还替我将画了半截的心涂满,棒棒糖的包装纸你妥帖收好,压平放在一个红色的铁盒子里珍藏,衬衫你每天都穿在校服里面,同学录的最后一页你始终不敢看。

我欢欣雀跃,跑去问你喜不喜欢我,你却回答我说,不喜欢。

哪里有你这样的人?不喜欢就不喜欢,何必如此善待一个女生的心意,如果是怕我伤心,大可不必,我倒宁愿你将我的心意弃之敝履,也不想要你没有爱意的珍惜。

那时候,少年意气,不懂你的温柔,只觉得自己委屈的很,送出去的真心实意被你用手捏着轻轻放在了一杯加冰的柠檬汁里,回味酸涩,没有一点点甜味。再面对你时就绷着脸,不笑也不说话,当你是空气,上课再也不回头明目张胆的回头盯着你,那段时间,对你说的最多的两个字是“让让”。

你去找老师,借口看不清黑板,于是一个一米八五的大男生成了一米六的我的同桌,我惊诧又欣喜,忍不住开始猜测你的目的,可一想你的那句不喜欢,整个人就像是一杯冷饮,夏日炎炎,我却浑身冷汗。我脾气暴躁,藏不了心事,趁着班里人走光了跟你吵,你也不恼,一直重复着你看不清黑板这几个字。终于我无话可说,恨恨踢了下桌脚,你皱了皱眉,音量拔高,说了声别闹。

哪有你这样的人?现在我和你的关系尴尬,心情还总是七上八下,脾气每天都像是火山爆发,气的我说不出一句话,脸憋的通红,拒绝了我还嘲讽我不会做数学题,你是学霸你了不起?我偏偏不让你如意,可数学题又不是我生气就能气会的,一道12分的大题,我枯坐三十分钟,急出了眼泪,也只写了个“解”字,你发现了我的异样,终于有些良心不安,拍了拍我的头叹口气道“别赌气了,我教你。”

哪有你这样的人,心思重小心眼腹黑还毒舌,偏偏又嘴硬心软,努力上进,每次快被你气哭,我都决定不要再喜欢你,甚至再喜欢你我就是狗这种幼稚的誓都发过,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高三一年,你教给我快300道数学题,督促着我写了五大本的纠错笔记,不光如此,你还逼着我天天写日记,主人公还必须是你,每次你说这种话我都想咬断你的手腕。真是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你。

你这个人,除了有点自大自恋,其实还挺好的。

高中毕业,各奔东西,托你的福,原本偏科的我数学一下子冲到了130这样的高分,也成功的考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重点大学,送别宴上,女生喝着啤酒唱着哀伤的情歌,男生起着哄一杯一杯灌班主任白酒。群魔乱舞中,我好不容易揪出了和你一个宿舍的男生,听他说,你也考的很好,重点大学,因为在打工所以才没来聚会。我点了点头,心情低落。

你这个人,毕业聚会都不来,真的是不重感情,包厢里吵吵闹闹,场面一度失控,已经喝醉了的班主任被好事的男生们推向舞台,女生们将话筒塞到班主任手里,十分上道的点了首青藏高原。

乱哄哄的环境里,不适合纪念我逝去的爱情,于是我悄悄出去,坐在酒店停车场附近的秋千上低着头晃晃悠悠。

晚上,有风有灯,枝叶晃动,树影摇曳,坐在秋千上的我眼睛被泪遮住,看不太清,只看到一双白蓝的球鞋,察觉到一个高大的人影。

我抬起头,逆着光,我看不清,但我知道是你。

你不是不来的吗?我听到我用哭腔挤出这句话,眼泪决堤,奔涌出眼眶,我也没去管,心里想着自己这样一点也不帅气矜持冷静。

你来我当然来,你把我拉起来,从兜里掏出纸来怼到我脸上,语气嫌弃,快擦擦眼泪,不然我就不喜欢你了。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我吗?!我仰着头冲着他喊,脑子里一团火轰的一下烧起来,连泪都不顾的擦。

高中生不准早恋,没听老班说过?你拍了拍我的脑门,又捏了捏我的脸。现在咱们都是大学生,又在一个学校,可以正大光明的谈恋爱了,这位同学。

该怎么形容呢?握在一起的手是烫的,手心出汗了粘粘的,眼睛哭肿了我也不生气了,因为那句我也喜欢你我等了好久了。

我给你我的不加修饰的感情,你全盘接收,并将它从玉石雕琢成一块美玉,我给你我的愤怒与任性,心酸与不甘,它们是双刃的刀枪剑,你难受,我也不快活,但你不怪我,反而笑眯眯对我说你没事,并往我嘴里塞了一块糖。

你这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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