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母亲节,在这个母亲不一定知道的洋节日里,我只能在家翻看母亲的照片。母亲的音容笑貌宛在,我不禁潸然泪下。算一算,我母亲走了已经一百零二天了。
母亲走的这一百多天里,我一直静不下心来,总想为母亲写点什么,却始终没找到写作的灵感,我不愿随便写我的母亲。我母亲是一位普通的农妇,没有文化,不认识字,只会说老家土话;母亲也不能干,她性子憨,手脚钝,做事慢,急起来说话还结巴;但我母亲对于我是那样的重要!
自从2002年父亲去世,母亲便不愿再在老家老屋住。母亲说,趁我动得、走得,我想四处耍一下啧。依照母亲的心愿,儿女们便轮流赡养照顾母亲。我一般是每年暑假接母亲来株洲住几个月。只有寒暑假我才有时间多陪陪母亲,上班时候就只能将母亲一个人留在家里。其实母亲用不着我们太操心,老人家随和、俭朴、简单,她从不主动提什么要求,一日三餐你做什么她吃什么,从不哆嗦、挑剔。每餐妻子盛好饭端到她坐的那方桌子上,母亲就会叫我“吃饭了”,我有时来慢了,她就会补上一句“事做得完的?先吃饭啰”。
除了一日三餐两觉和下楼散步,不晓得看书、看报的母亲便整天守着看电视。虽是八旬老人,但母亲视力好、脑子好,连续看几个小时电视从不眼胀头晕。母亲看电视时喜欢自言自语地点评,常常妙语连珠。如,电视里出现穿高跟鞋的女人,母亲点评:“这个女人穿那么高的鞋子,不跌跤才怪呢,鞋后跟和根筷子样。”电视里出现外国男人,母亲旁白:“那个外国人眼睛凹进去,装不得两杯水?”看奥运跳水比赛直播,母亲疑惑:“那男人和飞哈(蝴蝶)一样,哪门那么轻巧?”有一次到外面餐馆吃饭,母亲惊叹:“一个菜要百把块钱,这不是吃钱?”……我曾将母亲之言学说给一位作家朋友听,作家竟也惊讶、敬佩,叹为“大师”。
母亲走了的这一百多天里,我一直有个奇怪的想法,就是总觉得我母亲没有死。今年正月初二我离开老家时,母亲还微笑着来到我的车前为我送行。我叫母亲“保重身体”,母亲“嗬嗬”点头;我说“今年暑假我回来接你去株洲”,母亲“哦、哦”答应。谁知才过三天,正月初五我接到电话连夜赶回家时,母亲因突发脑溢血已深度昏迷不省人事,她像平常一样躺在床上睡着了,只是打着很响的鼾,大口大口的呼吸。我们兄弟三人通宵守候母亲床前,慢慢的感觉到母亲柔软的身体一点一点变得僵硬,直到第二天中午最终离开我们,她闭着的眼始终没有睁开,临终也没有交待任何后事。大弟说母亲在这个世上说的最后两个字是她跌倒时喊的一声“唉哟”。
一百多天了!我依然没有完全从失去母亲的哀痛中解脱出来。母亲看电视常坐的客厅里的沙发、吃饭常坐的饭厅里椅子、母亲住过的那个房间和床铺,一切都是原物原样,而我再没有看见过母亲的身影。现实告诉着我母亲是死了,我和她阴阳两隔,母子永难相见。如今,虽然再也不用为母亲操心和担心了,可是也再听不到母亲的啰嗦与叮咛了。今年暑假又快到了,可是母亲再也不会来株洲我家住了,我再也听不到母亲喊我吃饭、点评电视了……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就像今天——母亲节,大家都在微信朋友圈刷屏“晒妈”表感恩时,我却只能在家翻看母亲的照片,忧伤地为母亲写下这些文字,此刻我泪眼模糊、锥心刺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