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气温骤降,让这个暖岛终于迎来一丝严寒。绵绵不止的阴雨夹着浓厚的潮气,直窜人的衣缝里,冷风一吹,让人不禁哆嗦。
我正要出门,在等待妈妈的间隙,便站在院门处无聊向四处张望。我扭头,发现狗棚里的大黄狗正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在凝望着我。
大黄狗用一种特别别扭的姿势站在狗棚里,它的前脚和后脚分得很开,俩前肢立在一块大石砖上,俩后肢则向斜后方“伸延”,仿佛在做着“劈叉”运动。两只黑溜溜的大眼写满了无辜与真诚,尾巴还像四月的草一样随风轻轻摇晃。
假如狗会说话,它想对我说些什么呢?我看着它颇为怪异的动作,下意识地走近了它,想探个究竟。原来,在狗棚下的那块水泥地上,填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水印——狗窝在漏水,大黄狗只是为了寻求一块能避雨的地方。
我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这样的天,人尚且都会觉得冷,更何况是一直在淋雨吹风的大黄狗呢?我迅速找来了一个塑料袋子,将袋子平摊在狗窝的上方,并用砖头把它压住。
“冷吧?”我冲着大黄狗问道。大黄狗仍旧在摇着尾巴,一声都没有叫唤。这只大黄狗,在我家的院子一待就是十年。那时,叔叔从菜市场上花了10块钱买回了它,又给它搭了一个简易的木质狗窝。木质狗窝在风雨的洗礼下,早就摇摇欲坠破烂不堪,期间,叔叔不知给这个狗窝修补了多少次。可无论怎么修补,还是弥补不了它破破烂烂的事实。
在我的记忆中,这十年来,大黄狗一直就默默地窝在它的狗窝里。刮风下雨了,拴着铁链的它,只能任由风雨摧残;淋湿的时候,默默地舔着自己湿哒哒的身子;台风来了,它默默地蜷缩在窝里,听着风嚎,看着漫天飞舞的空中杂物。有时,它会在半夜哀嚎,或者大声叫唤,睡梦中的我们以为,只是因为有陌生的人恰好路过。 一个院子两栋房,住着十几户人家,只有大家家里刚好有些剩饭时,才碰巧地想起了仍然饥肠辘辘的它,给它倒点剩饭剩菜。
大黄狗的任务,是看家。既然是看家狗,就没有特别的待遇和关照,能偶尔想起它,它这一天就显得十分幸运。
海南的阴雨,有时能连绵地下整整一个星期。而我却难以想象,淋了一整天甚至是一星期的雨的大黄狗,是如何熬过的?十年了,它总是很安静,既不爱乱嚎乱叫,也不爱瞎折腾。它总是眯着眼睛,蜷缩在窝里的最里头。
我对大黄狗的感情,仅仅是出于一种自我矫情的怜爱罢了。我根本没有勇气去改变它的现状,也没有能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这件事停留在心里,然后时不时地为大黄狗哀伤一阵,顺便受着良心的谴责和拷问。这不是自我矫情是什么呢?
这将近十年来,大黄狗的吃喝拉撒撒都在那个破破烂烂的狗窝里,有时,叔叔闲着的时候,会将狗的粪便扫一扫,将狗窝用水稍微清洗一番,尽管如此,大黄狗的家还是不可遏制散发出一股难以忍受的臭味。要知道,大黄狗可是有好多年没洗过澡了。
它不是宠物狗,而我也不能将它当成宠物狗养在家中。一来是我母亲不喜欢养狗,她不会同意;二来是因为家里面积不大,实在不适宜养条那么大的狗;三是我们一家人不喜欢狗身上的那种味道。那么,就算不能将大黄狗领到楼上养了吧,退一步而言,为它搭建个舒适的、不漏雨的狗窝总该可以了吧?可是我看着干瘪瘪的钱包,又舍不得掏这个钱……在这个我们这个院子里租房的人,都是并不富裕的人,就算是每月不足伍佰元的房租钱,有时候都掏的很是勉强。我身为 “包租婆”的女儿,一想到要搭建一个大狗窝需要花费那么多人力物力就胆怯退缩了,更何况是那些苦苦在城市打工赚钱养家糊口的租客呢?
想要改变大黄狗的生活现状,但是又给自己设置了好多道关卡,每一道关卡都能将我这点怜悯的心情活活压死在心中。我即矛盾,又为自己的懦弱和“冷漠”感到悲哀。
大黄狗猜不透我们在想什么,它唯一能看到到的是众人的冷漠。它不知道其实我内心有多挣扎,有多不愿看到它这般活着。尽管总是受冻挨饿,但是大黄狗看到人们给它倒剩饭剩菜时,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冲人摇摇尾巴。这些年,它不是没有挣脱铁链“逃跑”过,但是每一次都能被我叔叔在附近轻易地寻了回来。我想,在大黄狗的潜意识里,它还是舍不得离开这个家的吧?要不然,它怎么跑了几个小时,仍是在附近转悠呢?
唉,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狗呢?若有来世,我只愿大黄狗投胎成一只可爱的宠物狗,享尽主人的万千宠爱,别再做一只可怜的看门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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