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时候想要去读《孤独六讲》却只在kindle上找到了《因为孤独的缘故》。只能说读的太早了,以至于根本理解不了。在正文开始前我先就我已经读过的蒋勋的三部作品,说一点点自己的想法(或者是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首先推荐看的是广播节目整理稿《生活十讲》,这本书整体就书的内容而言,谈及范围很广,又不失针对性,虽然多数问题是就当是台湾的社会现象来谈的,但大部分观点仍适用于当下。然后在读《因为孤独的缘故》之前要先读一部分《孤独六讲》,最好把两本书结合在一起看,不然没搞懂蒋勋老师对“孤独”的定义,不仅仅会不理解书中的故事内涵,甚至还会说出“这样差的一本书,全然与孤独二字无关”的话。
《孤独六讲》这本书是从六个方面来论述蒋勋老师对孤独的理解,分别是“情欲孤独”、“语言孤独”、“革命孤独”、“暴力孤独”、“思维孤独”和“伦理孤独”,全部去谈想法的话怕是上万字也说不尽,所以就只取自己理解最深刻的部分来讲一点自己的看法。
拿到这本《孤独六讲》,拆去塑封书衣上除了书名和作者外,就写了一句话“孤独是生命圆满的开始,在破碎重整中找回自我”,在序言中首先给出了他这里所要讲的孤独的核心——跟自己在一起,之后的内容从自序开始几乎是全程用《因为孤独的缘故》来为《孤独六讲》佐证,或是他们相互佐证的。
蒋勋老师直接了当的讲“我的《孤独六讲》在可懂与不可懂之间,也许无人聆听,却陪伴我度过自负的孤独岁月。”同《孤独六讲》一样,《因为孤独的缘故》也游走在可懂与不可懂之间,因为他站在不一样的角度,很难以平常的心态去接受。
“情欲孤独”里讲“孤独是生命圆满的开始”,这样的话说出来就显得很可怕,因为一说到“孤独”你看到的就是“孤寡老人”无人赡养,是“鳏寡孤独”人生悲剧,是抑郁症、自闭症,是偏执是固执。
这一刻,蒋勋是孤独的。他语言孤独, 他陈述着,却没有人在听;他思维孤独,他理性的思考,而我们抱有成见。但他不害怕这样的孤独,在他的观念里,孤独的核心价值是——跟自己在一起。
记得在读到《乌合之众》的时候,被勒庞“群体的产品不管性质如何,与孤立的个人产品相比,总是品质低劣。”的观点吓了一跳。什么是群体什么又是孤立的个人产品呢?第一遍读《因为孤独的缘故》的时候,读到了妇人明月、热死的鹦鹉、安那其的头发,也不明白这样的故事到底和孤独有什么关联。
蒋勋讲“情欲孤独”的时候我还是心惊胆战的,《因为孤独的缘故》在我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的:妇女明月描述着自己的手指是如何黏在一厚沓钞票上,甚至被歹徒剁下后仍深切感受到手指与钞票的触感,一直都让我害怕去想“蒋勋世界里的孤独”。
还好《生活六讲》不如《因为孤独的缘故》一样荒诞,他在讲着“孤独没有什么不。使孤独变得不好,是因为你害怕孤独。”
我们因为不知道如何同自己相处,就会很难同别人相处,无法同别人相处又容易产生自我怀疑,进而更加害怕与自我相处,越是想着“我太孤独了,我不能这样孤独,我必须处理掉这孤独”就更加剧了自我对孤独的感知。
而后我们开始停不下来的聊天、参与社交,举办活动,形成模仿他人穿衣的坏品味,做着为了融入他人的而去关注与自己爱好相悖的事,又追随潮流读了形式大于内容、引人入胜但最终不会使我们深入思考的内容。似乎只有轻飘飘的浮在上面,通过实体的接触,视觉的刺激,切切实实与其他人发生关联,日子才过得下去。我们中的“我”,最终只以我们的形式存在。
这样的状态大概就是蒋勋讲到的「情欲孤独」吧,我们害怕孤独,社会也因为电子产品的冲击越来越孤独,这些问题归根结底是因为我们中的“我”,并不理解我自己到底为什么只是我自己。
我们的观念不允许我们孤独,2岁的时候还不太讲话的孩子会被大人怀疑生理机能缺陷,幼年时要同同龄的小伙伴一起玩并把玩具分享给他人,从幼儿园回来的第一天会被问交到朋友了吗,小学课堂要大家围成一圈做游戏,初中高中大家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老师教导你你不是一个人,你代表的就是学校的每一个人,不可以做出格的事情,大学的时候参加活动要以小组为单位,提交的论文也从来都不是一个独立个体的成果。
是独立个体的存在要被质疑?个人产品的质量要被怀疑吗?虽然社会的冷漠一方面造就了我们的自由空间,降低了大众对他人隐私的窥探欲,尤其在你处于危难境地时越来越没有人想要关心你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但当你因为独立个体的存在而取得某种程度的成功,或是被关注时,就会有人主张着要把你从孤独里拉出来,接受公共的检视。最显著的,出头鸟与墙头草区别,即是被拉出的孤独个体,与恐惧处于孤独境地的自我。
特立独行就是大逆不道。你这样认同着,或硬是向着这个方向努力,都在渴望着逃避孤独,或是借由孤独的方式引发公众的关注。头发就是这样的存在,学校最喜欢借由头发来指责你的不守规矩,从初中严格要求刘海长度,到高中不允许散开头发,大学也绝不允许出现扎眼的颜色,因为整齐划一,完全融入我们的自我是方便管理且不会引起关注的。越是这样要把我硬生生塞入我们的规矩,越使得自我连对自我的审视都是经由整体的概述,而非清醒的无关他人的自我理解。
就是这样,“我”就是我们,我们在一起就是无需承担责任的我们,果然这样想着,就理解到了勒庞的大众心理研究观点——群体不仅很难产生高质量的产品,甚至连智力都容易低于孤立的个体,(但当然也不能排除优质环境中有齐心协力的群体。)
我们因为不孤独,所以不完整——因为不完整,所以急着要去他人哪里寻求完整——因为追寻所以跑上了速度的跑道,而偏离了深远的轨迹——跑得越来越快,又越来越抓不住自己。
事实上孤独的人都是紧紧抓住自己不愿放手的,最孤独的是生活在瓦尔登湖湖畔的梭罗吧,他说“我也不想过多的谈论自己,可惜其他人我又不是很了解。所以非常遗憾,我只等受制于这个主题,因为我的见识实在是很短浅。”——真希望,我们,不总是融入我们的“我”,也有这样的自知之明——我自己实在是没有宽广的眼界,比起谈论全世界,不如先讲讲清楚“我自己”。
读不懂《因为孤独的缘故》而去抨击蒋勋老师的早就不是一两个了,我也曾差点把他拉入阅读的黑名单,不愿再去触碰他的作品。回过头来是我自己,不仅一无所知,还企图用已有的知识框架、伦理观念去审判他——我不想听冲破所谓伦理观念的故事,只想讨一个心安理得的结论。可怕的是我的无知,连老师所讲的“孤独”的定义都不曾了解,就企图去探清“孤独的缘故”。
与“情欲孤独”紧密相连的是“语言孤独”和“思维孤独”吧。“情欲孤独”源自无法认识自我,“语言孤独”则如蒋勋老师所讲“我想,人有一部分是人,一部分可能是鹦鹉,一部分语言是有思维、有内容的,另一部分的语言则只是发音。”在杂志《谷物》第一期中,Sarah Mcnally说“文字是唯一让我理解自我和他人的途径。”对于这件事蒋勋一定深以为然,他认为我们所讲的语言都是“假”的,是被伪装又只能放在特定环境里去解读的,而文字大概会包涵更多的内容,他不进来借助语言和文字传达了作者的观念,更使得读者能够在阅读后真正的审视自身及周围的世界。
当所有人都在说“假”话的时候,会有人写着真诚的文字,梭罗就最真诚了“独行的人今天就可以上路而有同伴的旅客则必须等到别人做好准备,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出发。”
蒋勋老师说自己是自负的,才讲着孤独的话语,不被理解,却认定自己只是孤独,却绝不寂寞——“这种孤独很圆满,我在凝视我自己的抽屉,这个抽屉可能整理得很好,可能杂乱不堪,这是我要去面对的。”他实在不是自负,而是一个独立、圆满的生命体在表达深切的真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