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但李娟在一个月内两次去了同一所小学。
还是季红的电话，这回带着哭腔儿：“妈，贝贝在学校让同学给打了，我在谈判走不开，您快去看看吧！”
兹事体大，李娟嘱咐小张几句，匆匆忙忙往学校奔去。自然一路上心急火燎酝酿了一肚子怒气——贝贝在家可是一点儿打都没挨过的。下意识又要骂陆天明，怎么管理的学校，校风这么差？
她气冲冲跨进办公室大门，班主任和对方孩子家长就一左一右拉住她的手不住地道歉。
“贝贝在哪儿？让我先看看贝贝。”她甩开他们的手，才看见小家伙垂头丧气坐在角落里，两个鼻孔里塞了药棉，衣袖上还沾着血。
“贝贝奶奶，对不起……”一个小胖墩怯生生地蹭过来，“我不应该瞎说惹杨贝贝生气。而且，我的劲儿也太大了点……我妈已经狠狠地骂过我了，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所以是怎样一回事呢？小胖子家跟杨家是一个胡同的，他偶尔从大人那里捡了一耳朵，就跟同学在下班的时候闲嘀咕，说你们知不知道，不光杨贝贝他爸妈离婚了，就连他爷爷奶奶也离婚了，多好玩儿啊！他以后会不会有两个爸爸妈妈、两个爷爷奶奶啊？
这一下戳到杨贝贝软肋了，他冲过去和小胖墩扭打成一团。没成想人家吨位在那儿，使劲一推，他就整张脸撞到墙上，两个鼻孔一块儿往外冒血，把同学们都吓到了。一路叫着“杨贝贝流血了”，惹得从校长、教导主任到班主任、任课老师都从办公室跑出来忙活。
李娟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再看看贝贝，两眼含着泪还强忍着不往下掉。她把贝贝箍在怀里，又对小胖墩说：“小家伙，如果你知道贝贝会这么生气，这么伤心，相信你也不会说那些话的。你妈妈和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但是也希望不会再有下一次，好吗？”
她蹲下来拍拍贝贝的脸，柔声道：“贝贝，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是一样爱你，对不对？”
贝贝点点头，李娟牵着他起来，“老师，那我带他先回家了。”
走出一年级办公室，后面有人追上来。
“等等。”
她回过头，是陆天明。
“我送你们出去。”
她不置可否，满怀心事，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对不起，是我们工作的失误。”
“这也不能怪你们。”
“教育首先是育人。其实现在学校父母分开的孩子挺多的，我们应该考虑到这一点，多给他们心理上的支持，也引导其他孩子正确认识这件事。我会和教务处、心理健康老师认真研究的，也请你多提宝贵意见。”他倒是十分之诚恳。
“我是外行，提不了什么意见。”李娟没有心情与他掰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陆天明却并不感到被冒犯，相反，他很能体会她此刻的心情，尤其是他从两个孩子的口中断断续续听说她刚刚离婚，便更觉得自己应该在道歉之余，再多做点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