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是嫁娶的黄道吉日。
出嫁的是我的好姐妹。我们在一个村里,又是同岁,从小就是一起上学、一起打闹。在家做女儿的时候,曾经多少次,我们一起讨论男孩子,幻想未来生活、将来的另一半、、、一转眼,我们都到嫁人的年纪。
来到她家里时,寻到新房。从门口到床前都挤满了人,不过女人居多。满屋平时的姊妹、家里的姑姑阿姨,人人头上戴一朵红花,来凑热闹。新娘已经装扮好了,一身红色,千娇百媚,喜气洋洋,正坐在床上。后面床上,叠满了的棉被、箱子。我们这里的“喜娘”叫做“牵娘”,大概是牵线的意思吧。一般“牵娘”是最信赖亲近的人,要帮忙铺床、叠被、祝词。今天做“牵娘”的是她姑姑,正在一点点的嘱咐婚礼的礼节。
大家进进出出都来和新娘拍照留念,闹了一会。新娘家里人进来给“下礼”红包。
新娘的外公弓着腰,来给红包时,不停的抹眼泪。新娘含笑大声说:“不远,过几天就回来了。”她家里的二爷,是一个痴傻,平时都不太说话,平日里,新娘对二爷非常爱护。人群喧闹中,他也过来塞给新娘20块钱,没有甚至没有红包包着。
新娘的父母进来,大家一边帮忙拍照,一边要求说吉利话。爸爸说,不会说,你好,就好。接过妈妈的红包,妈妈还没开口,新娘眼圈就红了,嘴唇抽动。画了妆,也容不得大哭,只得抬头,眨着眼睛。她一哭,新房里的女人都红了眼睛,我也忍不住的跟着眼圈湿润。
这本该就是一件欢喜的事,不是吗?
想起前段时间,表哥生了一个女儿。姑父不是很高兴,他说:“女儿,只有出生这日和出嫁这日是不喜欢的,其他日子都是一样疼爱。”20多年,视为掌上明珠,含辛茹苦的养大,怎能不舍?从此嫁做他人妇,给另一对老人叫爸妈。孝心再多,回来的次数总是只会越来越少。可怜天下父母心。
新娘在中间,父母左右拥着,三人的眼圈都是红红的。我面前的镜头里,咔嚓拍下了,这欢乐苦涩的日子的纪念。
最后,鞭炮声响,村里的小伙子闹来抬嫁妆上车。新娘的奶奶坐在床沿哭嫁,这是我们这里的老风俗,一是表示不舍,一是对新娘的祝福。也没有人听清她嘴里哭得什么词。只是在哀叹悲凉的哭腔里,我看着抬嫁妆的人,都是小时候的玩伴和叔伯兄弟。新房里挤满了人,屋子外面也是黑压压的人群。都是从小养育自己父母亲人、乡亲父老。所有人聚集今日,都来送别。以这样热闹的方式、、、
只是从此过后,别过家人,远嫁他乡,不再是父母庇护下的小女儿,而是夫家的妻子、婆家的媳妇。从此公婆、夫家兄弟姊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亲人,一切都是从新开始。
此去经年,山高水长、纵使心内思念如潮,相见已是寥寥。生活只会拉着我们向前,就像不知觉间,我们从小孩长大成人,不知觉,我们就会在他乡生儿育女,各自修行。只是酸甜苦辣、欢乐苦涩,回首已是一生。
再见了,我亲爱的父母兄弟;再见了,我亲爱的父老乡亲;再见了,我青梅竹马的玩伴;再见了,我熟悉的街道、我吃惯的饭菜、我难忘的乡音。您的女儿已长大成人,重新建立了家庭。从此,风雨苦乐,独自承担。
礼炮想起来。新娘穿着红鞋,因为红鞋不能落地,外面套一双。由新郎挽着。大厅里不知何时燃起了一对大红烛,一对新人在红烛前停留一下,拜过祖先,就出门。门口放了花生、新娘踩碎,跨出了家门。这是门口的童子拉响了礼炮。喧闹声中,新娘被搀上了婚车。
在门口,新郎给众人散烟。谁看见新郎,都忍不住说几句嘱咐的话。新郎是外地人听不太懂,只能礼貌的嗯嗯答应着。最后新娘家里的大伯拉着说:“一切拜托”。新郎终于听懂了这一句,答道:“一切放心。”
车子缓缓开动,满载着祝福和不舍,沿路的亲人都在目送。
我站在房前窗下,这是旁边的姑娘对我说,新娘妈妈哭了。一抬头,看见新娘的妈妈本在屋内收拾饭桌,伸头在看窗子外,眼圈红红的,望了一会又低头做事。
只是车窗是黑色的,外面的人什么也看不到、、、,不知车里的新娘是不是也在频频回头望、、、
韩大爷读写训练营/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