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二滚蛋️
——平棘酒徒
赵州的深秋,万草枯黄,
杨树的树皮干裂着,好像贫苦老民的手,
稀疏的寒枝上,残留着几片蜷缩的黄叶,
随风哆嗦着,挣扎着。
兰色的天空有点灰,有点凉,
太阳斜挂在天上,并无一丝暖意,
颜色有点白又有点黄,
不情愿地,毫无力气地俯照着大地。
燕子早就飞走了,虫儿也不见了踪迹,
没有上学,无所事事的我,
又一个人跑到了大队的麦场上。
一个秋天将要过去了,
刮了那么多场儿的风
硬硬的黄泥地场面,没有一丝尘土,
坦荡如砥,光亮如镜。
还好,没有让我失望,
破旧的砖墙儿下,背风儿处儿,
有个大孩子在玩,
我飞快地跑了过去。
贴近一看,这个家伙在耍高粱秸,
只见他握住秸秆,上下胡撸了几下,
弄掉了叶子。
然后拿出小刀把高粱秸切成了几段
每段大慨有一尺多长
中间位置是高粱节。
他用小刀在高粱段的上端面上切上八刀
扯下了八条高粱篾,
又在下端面上也切了八刀,
扯下八条蔑。
扯下了外面的篾子,
高粱段只剩下软软白白的瓤子,
好像是一根白胖胖的洋蜡。
他拔开篾子,
手指探了进去,
捏住了高粱瓤——高粱芯子
咔嚓一声把芯子掰了下来,放在地上。
然后左手按住芯子,右手握刀,
均匀地把芯子,
切成了的一寸多长的八个小段儿。
然后把上下对称的两条蔑子
插在一段儿芯子上,
八段儿芯,插入八对蔑条。
这玩意儿搞好了,
像什么呀,
像一对儿没糊纸的灯笼,
像一个镂空的葫芦。
一条条弯曲的篾子,
从高粱秸出发又回到了高粱秸,
还有点像长大了以后,
中学课上物理老师画的磁力线。
做好以后,
他也不知道放在避风的地儿上,
竟然随手往身边一放。
由于离风口太近,
嗖地一下就被风吹跑了,
葫芦翻滚着,旋转着,
沿着不可预测的曲线,
顺着北风,往南滚着,越滚越远……
不知道想去,
东南的董庄,正南的常信,
还是西南的各南。
那时候我觉得南边的几个村儿,
还像是宇宙的尽头儿,
因为,
我顺着两边长着高大杨树的马路望过去,
望到了蓝天和大地的交界处,
也看不到它们在哪儿。
葫芦又蹦又跳地滚走了,
我也没有机会摸一摸看一看,
现在想起来,如果做成这样的泡弹,
是否也会难以阻拦。
那时候,我还没学会这门技术,
看着人家干瞪眼,
自己也想搞个东西,
让风吹着滚动一下,
于是我使出吃奶的劲儿,
拔下了一大棵扎蓬棵,
往风口一扔,
想不到这家伙,还挺争气,
欢快地滚了起来,
还一蹿一蹿,
呼呼地跑了老远,
直跑得我都看不见。
扎蓬棵的种子,
滚落到地上,
它们会潜藏在泥土里,
等待温暖湿润的春天,
长出嫩芽,再把绿色的枝叶舒展,
开花,结果,最后把生命繁衍。
——听大人们讲,
冬天不让孩子们玩扎蓬棵,
因为这东西点着了火,
扔出去会火烧连营。
——原创河北赵州陈明辉
——2023年9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