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时间是静止的,
如今,时间是如梭的。
五月榴花香。每到高考时节,总能想起高中校园开得绚烂的石榴花。
夏日空气里弥漫的紧绷和一触即发的焦虑,衬着随处可见的火红的花,直让人口干舌燥。直到考试季落幕,盛夏最焦灼的阳光不再烤着众人的耐心,秋风终于带来阵阵凉意,榴花才变成沉沉的果实。晶莹的石榴籽入喉,沁人心脾的香甜仿佛是捱过一整个夏天的犒赏。
我怀念四季分明的家乡,离家十多年了,那些地道的春夏秋冬没有一刻不在我脑中浮现。
我出生在夏至,却最爱家乡的夏末初秋。初中时,我对自己颇带有几分沉郁色彩的季节审美常感到几分得意——那是一种少年老成。夏的茂密浓深和葱翠争荣在一阵阵秋风里缓缓褪色,暄气初消,却又未到枯槁荒凉,阳光不再炎烈,空气有些微凉,一切像浸在淡桔红色的烟霞里似的,变得纯熟踏实起来,让人举手投足间多出一份安顺的气质和深长的意味。每当我沿着古黄河森林公园外的大路骑车上学,便开始恣意想象自己跟着屠格涅夫在西伯利亚的森林里打猎,那些安静又迷人的蒿草、蛛丝和浆果,全都笼罩在初秋葡萄酒的香气里。
我也爱家乡冰雪初融的美丽早春,那毫不吝啬的暖洋洋的阳光照得人直想在草地上眯着眼打起滚。街边道旁到处能看见怒放的迎春花丛,明黄色的细长小花衬着浅绿的萼片,把一根根细细的枝条压得向四周绽开,春天便一下子跳动活泼起来。自然课总让我们写观察日记,小学生们没有耐心守着看植物抽枝发芽,都三五成群的跑去小水塘边逮小蝌蚪。我数不清得养过多少群这种乌黑的小生灵,只记得它们尾巴上有薄薄的透明的膜,像桨,又像舵,我总细心地多捞一些青绿色的水草放予它们暂时栖身的瓶中,带着几缕春天特有的草腥味,原始但蓬勃。
现在我已许久感受不到换季带来的明显欣喜和忧郁,这里始终没有我熟悉的植物和空气,道路和花香。我也爱南方淋漓湿热的夏天和短促易逝的秋天,像爱一位异国的小麦肤色的少女,我知道自己永不能真正了解她,当她忽的变换了脾气时,我只能是最笨拙且不知所措的乡下少年,绝没勇气去主动迎接她那与众不同的奇妙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