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春风徐徐吹来,犹如仙女下凡,轻轻挥扬那一袖青衣,整个大地立刻焕然一新,变成了绿的海洋。天地万物,在这海洋里尽情地徜徉,发芽的发芽,开花的开花,焕发出一片勃勃生机。
春天一旦来了,万物难免骚动,人们的精气神也好了很多。这“绿”因子从鼻子里吸进去,并与血液迅速交融,立马转发成生命的动力。
人们终究难抵春天的引诱。每当漫步在路上,就能看到行人,三三两两,或驻足,或拍照,或雀跃。人们总想抓住春天,却不知那颗心早已被春天抓走了。
当然,心能被春天抓走,那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毕竟,春天那么美,那么柔,那么富有朝气。如果被它抓住,那便迎来一个崭新的天地,何乐而不为呢?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幸运的。
镇江的春天,有着江南的诗情画意,像青春少女一样迷人。那片绿意盎然一直在向我示意,靠近我,对我轻轻耳语,告诉我春天在哪里。谁叫我是一个耳根软的人呢,对春的召唤,我毫无招架之力,每天一早起来,就会往春天的怀抱里钻去。
在三月的一个早晨,我像往常一样,循着春天的足迹,开始流连在绿树和鲜花之间。走着,走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痴情于这片美好,以至于自己辨不清方向,迷迷糊糊地拐进了一个陌生的院子。
既然来了,总不能辜负这片春光,还是想进去看看。进了院子,恍如隔世。一条笔直的水泥路,映入我的眼帘,通往一个未知的地方。。
这水泥路,正对着大门,长两百米左右,宽度仅能通一辆小汽车,两边是一排排高高大大的樟树。这樟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不过,我无法看到它们的年轮,也就无法做出准确地判断,只是从它们那粗壮的身体,做出一个不负责任的估算罢了。
当我走进院门,我的脚好像被震住了,不敢往前挪个半步。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惊讶于眼前的一切。原来,整条路已被染成了厚厚的黄色,我已经辨不清路在哪里了。那一片片枯黄的樟树叶,安安静静地、祥适地躺在路上,像熟睡的孩子,睡得很香很香,实在让人惊喜,让人陶醉,让人不忍心打扰。
这落叶,一个个古灵精怪的,连睡姿都那么唯美。虽然千姿百态,但是个个都好像带着灵性,十分妖娆,多姿多彩,发出一道道金黄色的光,引我们进入一个幽静的世界。
不知道这些落叶,在这里躺了多久了。估计,没哪个傻愣愣的人愿意搅了它们的美梦吧!你看,它们那发黄的身子却发着灿烂的光。看起来娇滴滴的,甜甜的,让人很想上前亲它们一口。当春风拂过,它们翻个身,继续那千秋美梦,却不知早已震撼了整个世界。
我看着这些树叶,很想听听它们梦里的故事。我走近去,侧耳倾听,顿时沉醉,仿佛我已身在它们的梦里。一个梦,接着一个梦,在我面前精彩地呈现,绵延不绝,构成了一幅幅充满意蕴的图画。
这画里有纯真,有坦然,有乐观,有智慧,有勇气,有佛性。明明是万物萌发的季节,它们却心甘随着春风飘下,不畏世俗,不畏流言,不畏将来,像小孩一样天真快乐,坦然接受上天的安排。
谁说人老珠黄就不能焕发容光了?谁说年事已高就不能天真浪漫了?谁说别人春风得意自己就得暗自神伤呢?谁说生命的结束就不能完美谢幕呢?谁说前途漫漫就得诚惶诚恐呢?
这些树叶,争先恐后地诉说着答案。春风扫落叶,就让它扫吧。即使飘下,也要飘出美感,飘出空灵,飘出意境,让自己飘出有灵魂的样子。
当飘下之后,当身子接受大地的温存之时,就安安静静地躺下,慢慢地熟睡,不呻吟,不留恋,不后悔,一直保持美丽的姿态。从而,在生命的尽头,也成为别人眼中一道靓丽的风景。
不知道,现实中的人们,有多少能像这树叶一样泰然自若呢。好像少之又少吧。
我们总是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恐惧,总是把自己的生命放在这无边的时空中比较,总感觉前途一片渺茫,一切都是虚无,一切都是无奈,一切都是徒劳。却不知道去把这有限的生命,过得精彩,过得荣光,过得有意义。以至于无病呻吟,有病恐惧,临终那一刻还苦苦挣扎。
其实,每个人都是一片树叶,都有飘落的那一天。可这一天,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拥有一颗孩子的心,保持那份纯真和快乐,坚守那份真诚与勇敢;不断地纯洁的自己的灵魂,追随内心,永葆本真;不为尘世所扰,不为风月而动,用高尚的精神追求来修养那颗嘈杂的心。
慢慢地,慢慢地,你的内心就会空畅,你的灵魂就会通达,就会发出灵性之光。当生命衰老终结那一刻,你依然会保持一份安宁与从容,依然会留下最美的姿态。
我伫立在这些树叶面前,许久许久。我感觉,它们并没有凋零,依然活灵活现。至少,一直活在我的心里,一直露出那灿烂的笑容。
我不敢踩在它们的身上,生怕给他们的灵魂造成伤痛。当然,我知道它们并不在意,因为它们只会保持自己悠然的姿态,灵魂早已融入那春风里了。
于是,我原地返回。出了门口,我回头再望了望那些落叶,它们依然安祥地睡着。春风一来,于是翻个身,又是一片通灵而又美妙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