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妈妈相处的日子里
在疫情期间与以往那些年相比,有了更多的时间和家人相处,在这点上是很幸运的。
年后,爸爸、哥哥弟弟去广东工作了。家中只剩下我和妈妈。
半个学期没有去学校,才能有这样和妈妈长时间相处的机会,像是回到小学和初中的时候。我很珍惜这段时间。
妈妈忽然说:“我的日子过得像一天似的”
我说:“你要是想改变也是可以的,只要你想。”
“我都已经这么老了。”
我举例子说:“有一个六十岁的老大爷,通过锻炼变得很强壮,走上了时尚周的舞台。只要你想一切都来得及的。你又不是少了手或是脚。”
妈妈默不作声的想了想说:“那你快点出来工作,这样我就到处去旅游,先从要饭开始。”
我惊叹妈妈的这个想法,但又觉得很不错,可是我并不想她等待,为了我们她等待太久了,生活也只能让她等待。
在家的这段时间,她对我们也是有抱怨的,我能够理解这因为付出而失去自我的抱怨。在这个世界上,妈妈除了我们是她珍贵的人以外,真的再也没有其他特别友好的朋友了,所以我们只能加倍的去理解和爱着她。
疫情期间,妈妈的电视陪伴着她:“只要有电视陪着我,我就不会觉得无聊。”妈妈知道我要学习,她会给我很多的时间和空间。我也总是会走出房间去找她,和她说话。每天晚上妈妈都会失眠,在睡前我每天都到她的卧室去看她,她会说:“你又来看我啦!”她玩着消消乐。我问她:“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玩消消乐”“就是打发时间啊,我要把所有关卡都玩了,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她用手指比划着一二三,好几次说到消消乐她都会这么告诉我。妈妈不论做什么事情都像她说的一样“我喜欢做任何事,都有始有终。”确实在我们看来这就是消耗时间,但是每一个人生活价值观不同,每次听到这样的话语,我都是沉默的尊重她。
看电视时她的眼睛是不离开电视屏幕的,像是有什么引力一样,我的头遮挡在哪里,她就会抬高头或者向两边移动,还会说上一句:“不要打扰我看电视。”忽然又对着电视说:“你看那上面。”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样子。她希望我和她一起看电视,她总是向我提出这个要求:“你陪我一起看电视吧!”。我会说:“看电视也要人陪,我不喜欢看这个电视。”我惊讶她这种好似强迫有没有道理的要求,不过从她的话语里,我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她就是这样一个思想“简单”的人,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有什么要求就说出来,在这一点上,我可以感觉到她的幸福。是的,我常常指着自己的脑门告诉她:“你的思想真的好简单。就比如上次你把冰箱的冰用刀敲下来,结果冰箱坏了吧!那些冰有没有碍你的事。”每次听到我说这句话,她都会大笑,我也笑起来。
即使眼睛始终盯着电视目不转睛的。可是我知道只要她的余光有我,她就会很开心。她突然会对着电视自言自语或者是大笑起来,在房间听着她远处的声音我会很安心,只要妈妈心情好,我就会很开心。我很怕她一个人在外面无聊或者什么的。长时间的两个人在家里,又一次她真的哭了,我问:“你怎么了,眼睛里的这么多泪水。”
她说:“我喜欢热闹,我最怕的就是孤独。”
我说:“要是人多,你又觉得很烦,很生气又怎么办。”
“不会,小的时候有你的舅舅还有姨娘陪着我。我吃饱了,gaga(我的爷爷)还会给我揉肚子。”妈妈说着那些回忆,他一直都很想她的父亲。她擦着眼泪说:“之前gaga来了广州,回去的时候没有给他一些钱,我心里挺难受的,那时候我的身上还有几百块钱的。等现在有钱了,他们又不在了,他们那一辈的人真的过得很辛苦。”在这一瞬间,我忽然意识到一个最亲的人要是永远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就和忽然失去一条腿一样,你身上的腿没有了,可是你在走路时你的意识不会承认你失去了一条腿,所以你会举步艰难,一次次回到失去这条腿的现实中来。我想的更多的是,一定要好好珍惜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光。
年前我和爸爸走在取车的路上,我问爸爸:“妈妈那样的暴脾气,只有你能忍受得住。”
他平静的说:“不忍受你又能怎么样呢?造反吗?”我大笑起来,他接着说:“你不造反,就得忍受。”我看出爸爸对母亲的了解,爸爸是一个智慧的人,这些问题他是想过的,我觉得爸爸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妈妈在家会找很多事情来打发时间,用一块布给自己做了一套灰色的衣服和裤子,她穿上后,我总是叫她“灰太狼”。她玩手机会把手机放的很低,眼睛只剩一条缝朝下看,不经意看就像是睡着一样,我凑近去看眼睛就像是凤凰一样,我脱口而出:“凤凰眼”,妈妈的眼睫毛长得又黑又密像是假的,她的眼睛我情不自禁夸过好多次。她喜欢跳操,下载“糖豆”软件后,看着跳操的视屏睡在沙发上也跟着动起来了。我做菜给她吃,她洗碗,假期真的没有洗过一次碗。时常她会感叹:“最近没有做家务手都白嫩了。”我每次做吃的总是用很多的碗,我说:“我们两个人吃饭像是一大家子在吃饭。”说完,我们大笑起来。她总是把房间拖得干干净净的,而我的房间里总是脏乱,她对我比以前有了跟多的宽容,我说:“我不把外面弄得很脏乱就好了。”
她会拿牙膏把家里的瓷砖缝给填上。买回一个熨斗,她把自己每一件衣服熨烫得整整齐齐。又一次她又发现被子上起球了,准备用电动刀把被子刮干净,我立刻阻止她说:“这又不是穿在身上的,你又在为自己找事情做啦,你好厉害呀!”她这才罢休,我竖起大拇指她就笑了,我也笑了。其实在我心里这就是一种简单的可爱。在我的世界里一切事情都是分轻重的,对于一些小事不会轻易选择花在它身上去浪费时间。可是妈妈不同,她的世界就是这样简单的小事构成的生活,时常我都是什么也不说,让她过着她选择的生活。我对她说的最多的就是“你好厉害呀!”,她徒手吃东西,在疫情期间,我最不希望就是看到她把手放在脸上、揉眼睛和鼻子。每次看到我都说“你好厉害呀”,几乎好几次她故意气我使劲在脸上揉搓,我马上跑回房间,说了一句“眼不见为净,再见!”
早上或晚上的时候,她忙着刷牙洗脸,我就会从后面抓住她肚子上的肥肉,她去到哪里我就抓到哪里,像一个跟屁虫一样。我会夸她:“长得真好看,从后面看你的头发好柔顺。”她偶尔会说:“我好看有什么用,你们好看才有用。”她反复在我夸她时都这么说。某次我忍不住要和她好好讨论这个问题,我说:“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对于我来说,好看没有那么重要,况且本来也不好看,难道为了好看要去整容还是说瘦一点,还是说穿好看的衣服。”一番交流之后,她是真的觉得我不会弄一个好看的头发,接着又说:“你的衣服那么难看,送给我我都不要。”我大笑起来,一直大笑,后来这个话题就终结了。我明白她的意思了,所以我让笑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又一次我把头放在她的面前,一直看着她,她抚顺我两边的头发,像是小时候要给我编辫子一样,忽然说:“你哪里都好,就是脾气太大了!”我的反应只在前半句话,真的吗?我到底做了什么让妈妈觉得我哪里都好,这是他第一次夸我,我真是惊讶了,至于说我脾气不好,是因为有一次出门我非要她换一套衣服,因为疫情不要把穿出去的衣服穿回家,所以才这样严厉的告诉她,很大声的命令她,我是想让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就是非不愿意,倒像一个孩子一样脱了鞋子,坐在沙发上发脾气嚷着说不出去了。我知道不让她出去她的心里会更伤心。我只能成全她说:“好吧,你就穿着这套衣服出去。”她不理我。我只能一遍遍的哀求她,哀求中脑袋里冒出来“台阶”这个词。哀求想让她心里好受点。果然这样,接着我们就出门了。我牵着她的手,我们就这样一下子把刚才的事情给忘记了。
从外面买回来的东西,我一定是要她洗了再吃了。她拿起一个橘子,我说:“要洗一洗,外面这么多人抓过,要不是疫情我不会管你这么多的。”她说:“我不。”我抢过她手中的橘子帮她洗了。后来,我看到她吃橘子的时候会主动去洗了,我看见之后,她还加上一句:“这些水钱就是这样变多的。”很多时候,我们孩子说的话,表面上他们总是和我们辩驳,行动上却告诉我们,我们说的话她是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