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稹的悼亡诗很契合当代人的口味,他们将《离思》当成情话范本交口传诵,既炫耀了学识也打点了门面,但是元微之写得最好的私以为还是《放言》。微之与白乐天共推新乐府,因此并称元白,这个顺序看起来似乎他的名声还盖过了白乐天,其实不然,14岁明经登第说来好听,但这种主要靠记忆入仕的途径多为时人不屑,绝对不如进士登第的证明更加有理有力,元微之吃了这个亏,但幸而他的基础足够扎实,才学足够出众,27岁又与白乐天一同登“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而且是以第一名的好成绩,这样的实力不能不让人拜服,《放言》大约就是成于此后的几年间。从字面来看,这五首诗是慷慨恣意的,逢酒高歌,醉舞作诗,纵使被雷烧作烬,宁殊埋骨扬为尘,好像任何事情都更改不了他的秉性,包括生死。可惜,是人就必然有心事,但是这心事他不能跟别人说,更不能找好朋友诉苦,因为他那个资历更老的白乐天也正怀着一肚子的委屈往江州去呢。他只好安慰自己,莫将心事厌长沙,云到何方不是家,神游太虚地写完才惊觉,如此苦涩的句子从他这个年纪轻轻就自称狂父的人嘴里说出来,未免太怪异了些,于是笔锋一转,掩饰好情绪又学起了大口喝酒大口吃饭的渔父,但愁怨已是兜不住了。
三十年来世上行,也曾狂走趁浮名。
两回左降须知命,数度登朝何处荣。
乞我杯中松叶满,遮渠肘上柳枝生。
他时定葬烧缸地,卖与人家得酒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