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茂密的绿荫下,又白又亮的太阳光被过滤掉了炙热,像一朵朵花一样盛开在碎石铺陈的路面上。
这是我夏季里天然的书房。前面低矮的灌木丛,一条不大不小水面开阔的河流,让空气潮湿清新,也更凉爽。
这里很安静,晨练的人,会在十点以前离开,一个偌大的公园就剩下我一个人。我盘腿坐着,打开书,开启了一天的精神之旅。
时间静止,空间消失。就像一棵石头沉入深邃的海底,一株植物扎根肥沃的土里,太白天里闯入五彩斑斓的梦境。
良久,一两声婉转动听的鸟鸣,像从遥远地方传过来的呼唤,把我带回现实。嚯嚯的水声,让空气变得膨胀和磅礴。
除此之外,世界很安静。
不,我沉浸于此良久,几乎就要被欺骗或忽视了。
耳朵边一直有一种低频的震颤,它和鼓膜的振动频率一致,形成了腔体共鸣,让我根本无法分辨,进而混淆了视听。
我放下书,闭上眼睛。
蝉鸣,一种翅膀的震动。在稻谷出花灌浆的季节,像一个监工一样不停歇的吆喝催促。
时而庞杂,时而细碎,但从不中断。就像山涧的暗流,没有来势汹涌,胜在细水绵长。
就像一场交响乐,有小提琴把握着最基本的主旋律,一时加入长号,一时加入萨克斯,一时加入长笛,声音却总能溶合在一起,不显怪异。
当很多个蝉一起振动翅膀时,我感觉麻雀正在闹林;万千的雨滴打落在水面;沸腾的油锅里掉进了水粒。
不时有停止,一直在加入。就像孩子们鼓着腮帮,在打赌谁的气流声最长。就像擂台已经摆下,专治各种不服气。于是有退下,也有接起。
也像奔赴战场的勇士,视死如归,前仆后继。进攻的号角声一响,前行的步伐就不能停下。
我看到巴在皲裂树皮上和树色一致的蝉,翅膀薄得透明,就如梦幻一般,仿佛一阵风就可以让它粉碎。但它发出的声音却是如此深远悠长,充塞于天地之间,漲满耳腔,让人浑然不觉,却又似乎永不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