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禁渔期整整提前了一个月,我想老爸应该趁着天气还不是很热,早点把船上的活干完,多点时间休息休息。往年,整修船体都在最炎热的7月,把船开上了船坞,就架起木板,开始除锈重新涂漆。有钱的大老板们花个万把块钱雇些干活不要命的工人,由他们来顶着最毒辣的阳光,吊在船体两侧混在粉尘和油漆中来修缮劳累一年的船体。老爸最近几年省的要死,甲板上的零碎活一项认准了就自己一个人干,前几天忙的时候,叫了姨夫和弟弟过来帮下手。我从来没去船上干过活。别说是脱光赤膊卖点力气,我压根都没怎么到过甲板上。倒是记得有一年下午三点送过西瓜和冰红茶给干活的大哥大叔们,不小心顺手摸了一个掉地上的灯泡,烫伤了手掌,被老爸赶回了家。大学暑假这几年,吃饭时候妈妈会暗戳戳地告我去帮帮忙,老爸就凶我妈,我宝贝儿子家里吹吹空调打打游戏去码头干什么。
我抬起头,看着15路公交车上贴着的宣传语,觉得它说的不对,并不是所有的幸福都靠辛勤的劳动获得的。
晚上外婆打电话过来,告诉我她已经从定海回到长涂了。再过几天,妹妹就要考试,结束她的小学生涯,外婆也不用再去照顾烧饭,我也没办法再去嘲讽她是小学生。三个女儿的小孩子里面,两个外孙已经毕业,正在努力过好自己的日子。最小的妹妹也要上初中了,小屁孩还没天理腿长地比我腰还高。外婆生日很好记,农历比我早7天,岁数我也记得,正好去年过的70岁生日。去年也是外公去世的时间,在最炎热的八月天。外公第一次生病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我初三模拟考试,回家的时候发现外公外婆在家里,因为那个时候模拟考试成绩决定报送名额,我慌的要死全身心投入,并没有在意压抑的气氛。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不知晓。
外公第一次手术的具体时间我倒不记得了。手术完了,我妈才问我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时候我脑子灵光的很,突然冒出了外公躺在床上安安静静不动的画面,“外公生病了吗”。妈妈问我怎么知道,怎么也没问她最近忙什么。我说,我大概知道,你们不告诉我无非怕我担心分心,那我就不问了。
在我们家里面,有一点好,但凡有点事情,鸡毛蒜皮还是麻烦的,要命的,都有小姨在,小姨会处理这些,两个姐姐帮帮忙出出力。外公的手术最后很成功,是上海专家做的。小姨夫的同学在我们这最好的医院里做医生,好像是麻醉科的,所以没去上海,其实即便去了上海你也不一定能折腾到好的医生。听妈妈说运气好的很,人专家马上就要走了,抓紧时间做了手术。那个时候我刚考上高中,还是没有什么世界观的时候,我在那个瞬间,医院的楼梯里,大概13层,倚着栏杆,隔着玻璃看下面,脑子瞬间冒出一个疯狂而奇怪的想法,长大了一定要交一个做医生的好朋友。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是这么想的。我还不知道那个时候所谓的就医难,所谓的人脉关系,但就是这么真真切切地想的。我记得,很清楚。
你看,我只要一想,发现很多东西都记得,既然都记得,为什么不写下来呢。文笔这种东西于我何干,我趁着还记得,写下来以后给我外婆,给家里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