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夏,在中考结束之后,我去了北京爸妈那里。他们在离住地三四里地远的一个工地旁边做早点。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他们便推着三轮车,拉着锅碗瓢盆赶往工地。他们不让我去太早,说早了也没什么人,都是做准备工作。工地旁边有一小块平整的地方,除了爸妈的摊,还有另外一对年轻夫妻的早点摊。不远处,便是轰鸣的机器和即将拔地而起的高楼。
一天早晨,我睡猛了,去的稍微有点晚。到那之后,发现爸妈和哥都满脸不高兴。
“妈,怎么了?”我小声问。
“隔壁摊的男的打我了,你看……”
这时我才发现,妈脖子下有一大块淤青,有明显被殴打的痕迹。
“为啥呀?”
“不为啥,就因为咱家生意比他家好。好多次了,他生意不好就推和咱家相邻的桌子,今天把咱的桌子推倒,我们没理他,他冲过来就打我,说把我打坏了,你爸和你哥啥都干不了……”妈无奈地说。
“这事就没人管么?”我愤怒地问。
“这是工地,管事的只有建筑公司的保安,不相关的事他们是不愿管的……”
听着这些,看着眼前的种种,我的心被怒火吞没了,感觉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被怒火烧着了一样……我在摊前走来走去,愤怒的踢着地上不平的土疙瘩,说不出话来。收摊的时间快到了,我下定决心:必须警告他一下,不能再任他欺负我爸妈,一次都不行!
终于,时间熬到了将近十点,收摊的时间也到了。爸在前面拉着重东西,哥在后面推着,妈骑着的三轮车上没什么东西,我跟在后面。
我拿起一把西瓜刀,妈见了,拉着我,小声说:“你要干啥?!”
“放心,妈,我有分寸。”妈松开手,我朝那男人走去。
那男人一米八的大个,十分魁梧,正低着头数钱。我们之间只隔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蒙着一层铁皮,那是用来和面的面板。
我用刀使劲敲了两下桌上的铁皮,用刀指着那男人,咬着牙说:“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你若再敢动我爸妈一下,我就一刀捅死你!大不了一命抵一命!我死了,我爸妈的生活还能继续,你若死了,就是家破人亡!!!”
那男人惊呆了,他家的女人在不远处看着我更是吓哭了。爸回头夺过我手里的刀,拉着我走。
“杀人啦!杀人啦!有人要杀人啦!”爸把我拉走的那一刻,那男人才缓过神来。
“干啥干啥?!”工地的保安闻声而来。
“他早上打我媳妇,我儿子警告了他一下,你看,这刀能杀人么?”爸一边说一边撅着那软软的薄皮刀。
“他妈的!瞎嚷嚷啥,还不赶快收摊滚蛋!”……我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了下来,我一边走一边抹眼泪。其实,我比谁都害怕,我也知道这是不对的,甚至接近犯罪……但若不如此,不知道爸妈要被欺负到什么时候……
次日,爸妈不让我去,说是怕人报复。但是从那以后,那两口子再也没在那出过摊。他跟别人说,真的怕我做出不可收拾的傻事来。附近的民工都说:“人还是不能作恶,作恶便会心虚。”也有人说:“平日里吆五喝六的,到头来让一个孩子给吓跑了……”
这事,我做错了,但我并不后悔。人在这个世上,总有自己需要坚守和捍卫的东西,纵然卑微到泥土里,也要用双手将它高高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