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毅乐学书院之学妹读经
一字一句读《论语》，第239天
原文阅读：
11.13 闵子侍侧，訚（yín）訚如也；子路，行（hàng）行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子乐。“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译文讲解：
闵子骞侍立在孔子身旁，一派和悦中正的样子；子路是一副刚强英武的样子；冉有、子贡是温和从容的样子。孔子非常开心。但孔子又说：“像仲由这样，只怕不保天年吧！”
启发思考：
这里分别用三个词形容孔门弟子：“訚訚”，中正貌，比较内敛；“行行”，刚强貌；“侃侃”，和乐貌，和“行行”都比较外露，而“行行”表现尤其粗放一些。三个词都是形容刚正坦诚的，只是表现形式不同。
这几个人都是孔子比较满意的学生。闵子骞德行很好，说话温和而有原则，看他拒绝季氏就能感受到。冉求和子贡多才多艺，沟通表达能力很强，情商很高。而子路刚直勇猛，说话不绕弯子，有时显得气胜于理，但个性也着实令人喜欢。所以，孔子见到弟子们各具个性的神态感到非常高兴。
孟子说：“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孔子此时之乐，就是孟子所言君子三乐之三，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
但是，孔子乐中有忧：“若由也，不得其死然。”“由”就是子路，他那个刚强的样子，那副随时准备舍生取义的架势，老师担心他会性格太过刚强，遇事不会圆转，在这个乱世，恐怕不会有好的结果。
后来，子路担任卫国大夫孔悝的家臣，遭逢卫国内乱，子路本可脱难，但他抱着“食其食（领受他人的俸禄）者不避其难”的信念，身入危城，死于乱中。
孔子对子路的告诫不幸而言中。据说孔子听到卫国内乱的事，曾伤心地说：“子路要丧命了！”不久，果然传来子路殉难的消息（《史记·仲尼弟子列传》）。
很多人都感叹，孔子在本章预言了子路的人生结局。子路性情过刚，孔子屡屡训诫，说“暴虎冯河，死而无憾者，吾不与也”，但子路禀性难移，所谓性格决定命运。
不过，进一步细想的话，如果是性格决定命运，那什么决定性格呢？往深了想，这是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可以说“性格决定命运”，也可以说“命运决定性格”。一个孩子出生在富人家或者穷人家庭，出生在美国或者中国，都是命运，而这个命运会造就他的性格。
“性格决定命运”是把一个人当做一颗种子放到社会上，这个人内在的本质在时间、空间中展开，成了他自己的命运。中国古人把命和运分开：命=本质，相当于那颗种子；运是运转、运行、展开。
可以发现， “性格决定命运”隐含着一个本质主义的命题：本质决定了后来的状况、方向、趋势等等；反过来，“命运决定性格”也说得通。比如穷人家生了双胞胎，把一个孩子送到富人家，那么，在不同环境长大的双胞胎的性格和命运会有非常大的差别。
存在主义或者唯存在论，和“本质决定论”的观点正好相反。存在主义认为，个体状况不是本质在先，而是由它的选择和各种际遇造就的，只有展现出来才可能形成某种本质。
萨特说：“是英雄把自己造就成了英雄，懦夫把自己造就成了懦夫。”当一种可能造就成英雄的环境际遇出现时，可能让一个人的英雄本色显露出来，很重要的是，自己要有一个决断。
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都还有选择：是选择做英雄，还是懦夫？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是选择伸脖子还是缩脖子？——这些都取决于自己的选择。从这个角度去看，子路选择了舍身成仁，他最终也死得其所。
到底是“性格决定了命运”还是“命运决定了性格”？是“本质决定了存在”还是“根本不存在预先准备好的本质，而是在你的种种际遇以及选择的最后，造成了你的本质”？
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因为认知本质上反映的是自己的观察点。这个问题与上一篇的鬼神世界和生死大事也是息息相关的，同样的，我们继续保持开放心态和求个究竟的好奇心去思考和体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