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檐铃化语
01
初中，我和弟弟就读在乡下老家的同一所中学。一条小河从学校附近淙淙流过，唱着四季流转的歌。
那时，豆蔻年华、彼岸花开。
如果说，我是这所学校里头戴光环的三好学生，乖巧可人、品学兼优。那么弟弟则是这所学校的混世魔王，调皮捣蛋、打架斗殴。我们经常被老师和同学放在一起做着鲜明的对比。学校里无人不知我是他姐，他是我弟。
Z是我的后位，一个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男同学，说白了他就是一个小混混。课间，总能看见他与我弟厮混在一起，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只要听说我弟跟谁打架了，总能看见他跟在我弟的身后，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像他这种和我三观不合的人，我的原则是：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道，我过我的桥。所以，即使Z坐在我的后位，我们之间也很少说话。
02
一个夏日的午后，当“叮铃铃”的上课铃声响起。老师背着手，度着方步走进教室。发现课堂上的男生少了一大半，其中包括Z。当老师很惊讶地问，这些男生都干什么去了？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却没有一个人回答，其中包括我。心想，打架呗，还能干啥？
事件的起因是：中午，我弟在学校的附近的河边洗澡。外校有一个男生在河边玩耍。他明明看见我弟在河边洗澡，却故意在我弟洗澡河水的上游撒了一泡尿。
我弟哪能受得了这窝囊气。爬到河岸，穿上衣服，噼里啪啦就把那位男生揍了一顿。
那位男生不服，临走时撂下一句话：“我去叫人！有种你等着，别走！”
我弟说：“好，我等着！有种你就来！”
十几分钟后，双方带着各自的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奔向了小河边。一场学校史上声势浩大、规模空前的武侠大战就此上演。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碰面，双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投入到了战斗中。他们各个血气方刚、生龙活虎。刚开始，他们是隔河而战。武器就是河边的小石子，一阵狂轰乱炸、乱石飞舞过后，双方陆续有人被暗器击中。有的头部受了伤，有的胳膊挂了彩，有的腿部破了皮......
打着打着，他们觉得隔着一道河不过瘾，不能解心头之恨。于是，纷纷扔掉武器，趟过河水，聚拢在河岸的沙滩上进行肉搏！你击我一拳，我还你一掌；你拉住我的胳膊，我拽住你的腿；我扇你一撇子，你还我两耳光......
双方势均力敌。直打到双方的人筋疲力竭、气喘吁吁，难分胜负。最后这场战争以平局收尾。
03
这节课，坐在教室里的我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心惊胆战、心不在焉。不时地回头看身后那空着的座位。心想，只要他回来了，我弟就回来了。只要他没事，我弟也应无大障。
在第二节课开始前，我终于看见Z脚底踩着风似的，兴冲冲地回到了教室。 只见，他的胳臂青一块、紫一块。手上缠着一块纱布，斑斑血迹从纱布里透了出来。
见此情景，我着急地问：“你的手怎么受伤了？我弟怎么样了？”
他头也没抬，淡淡地说：“你弟好好的啊。我的手，是我上山拿蝎子，石头砸的。”
对于他的话，我半信半疑，匆忙地跑到我弟他们教室门前。看见我弟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问我弟：“Z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弟回答：“刚才打架的打的，对方一个石头朝我飞过来，他突然挡在我了前面。结果，他就那样了！”
我回到教室，看到Z身上的伤，一种莫名感动瞬间涌上心头，似乎有一股暖流在小小的心房中穿梭。但转念又想，他就是个混混啊，本来就爱打架啊。他救的是我弟，又不是我，我瞎感动啥？
04
当年我的同桌也是我的闺蜜，我们俩在校园里出双入对、耳鬓厮磨、无话不说。她跟Z同住一个村。
一天，她神神秘秘地跟我说：“Z跟我说，他喜欢你！他忒喜欢你！”
我吃了一惊：“怎么可能？他连话都不跟我说啊。”
同桌：“真的！他真的这么说的！他不敢跟你说，就让我给你捎话。最近几天，他每晚都以做作业为名，到我家。其实，就是跟我说这事儿。”
我吃了一惊：“啊？不会吧，还有他不敢做的事儿？在教室门上安‘炸弹’；在同学书桌里放青虫；往老师头上扔粉笔头；给别人自行车轮胎放气儿......打架斗殴更是常有的事，前两天不是还跟我弟一起去打架了吗？”
同桌：“千真万确！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他去打架也是因为你啊，因为要打架的是你弟啊！你以为如果是别人，他会课都不上，带着咱班的男生去打架啊？”
我：“因为我？怎么可能？听你这么一说，我蒙圈了。你让我好好想想......"
我快速地搜寻着脑里的记忆：别的同学被“炸弹”轰过，我没有；别的同学被“怪物”吓过，我没有；别的同学车胎漏过气，我没有......唉？不对啊？前两天我就被Z的同桌M，搞了一场恶作剧啊！
05
那天课间，M一脸坏笑地走到黑板前。手里挥舞着一本团员证，高声地说：“大家看啊，这是某某的团员证。说着，就照着团员证的照片当众亲了起来。”
同学们哈哈大笑。
我一听是我的名字，感觉受了极大的侮辱，气得脸都绿了。拿起班里的扫帚追着M满教室跑，把整个教室高得鸡飞狗跳。我是小女生，M是男生，我怎么能跑得过他啊。追也追不上，打也打不着，没辙的我就趴在课桌上哭了起来。M见我哭了，就不好意思地把团员证还给了我。当时，Z就在现场。他虽然没笑，但一句话也没说。
如果Z真的喜欢我，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同桌这样欺负我却无动于衷、毫无反应？肯定是Z胡说八道、信口开河。
06
直到有一天课间，我站在教室门口。看着我弟拿着一个篮球在操扬上走，Z走到我弟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舅子，打篮球啊！”
我弟：“瞎扯淡！你再这样叫，信不信我告诉我姐！"
Z急忙说：“别，别，千万别！我谁都不怕，就怕你姐....."
这时，我弟的目光已经注意到了站在教室门口的我。Z循着我弟的目光转过身来，看见我，立刻脸红得像苹果，在我眼皮子底下仓皇而逃。
我第一次看见Z这种表情，原来他也会脸红？我一直以为Z的脸就是钛合金做的啊，防水、防晒、防火、防弹！怎么可能会变红？这世界还真是千奇百怪、无奇不有啊！
此时，我才明白，或许Z真的喜欢我，或许大家说的都是真的。
从那以后，我注意到他会躲在某个角落里偷偷地瞄我。偶尔撞上我的目光，他总是不经意地躲闪。然而，Z从始至终并未对我说出口。
07
时光悠然，不快不慢。不知不觉间毕业的号角已然吹响。
中考前夕，就 在大家忙得人仰马翻准备应战的时候，Z的家人帮他找了一份工作，他就这样提前退了学。
在他临行的前几天，我发现我的政治课本的几张内页上，龙飞凤舞、横七竖八地落着Z的名字。这是Z在我的青葱岁月、豆蔻年华里留下的唯一痕迹。也只有名字而已，并无任何其它只言片语。
时间就像从指尖流过的细沙，那个放荡不羁、兵荒马乱的初中时代化作流水，化作清风，在不经意间悄然滑落。我的书连同Z的名字，在似水流年的荡涤下随波轻轻地逝去，消散在了深秋的风里......
08
最近几年，同学微信群如雨后春笋般横空出世。我也被拉入其中。在初中同学群里我遇到了Z当年的同桌M，话起了当年。
M跟我说：“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亲你团员证上的照片吗？”
我：“不知道，恶作剧呗！”
M：“我是被逼无奈啊！Z当年给我两个选择，如不照做。他说他就会打我。”
我：“嗯？哪两个选择？”
M：“第一条，他让我把你骗到学校门口。然后，他在那里等你。第二条，就是让我当着全班人的面亲你团员证上的照片。当年的你那么高冷，老师眼中的红人啊！我哪敢骗你啊？权衡利弊，我只有选择第二条了。哈哈哈......"
我：“哈哈，原来这件事Z是幕后黑手啊！”
M：“可不是嘛！当年的Z在别人面前耀武扬威，只要看见你，马上脸红、心跳、手麻、腿抽筋，嘴上还说不出话。”
我：“哈哈，哪有那么夸张啊?"
M：“这件事除了你，全校人尽皆知啊！就连你弟都知道啊！”
我：“呵呵，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估计，现在他都不记得我叫什么名字了吧？”
M：“怎么可能？他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不信，你等着瞧......"
09
一天，手机铃声响起，我拿起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地区是我的故乡。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一个粗犷、磁性、略带沧桑的声音：“你猜，我是谁？”
“你是谁？我们认识吗？”我一头雾水，完全听不出对方的声音。
“我们认识，你不就是某某某吗？”他一语道出了我的姓名。
“你到底是谁啊？我还是猜不出来，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
“我是你初中同学，我小舅子现在在哪里？过得还好吗？哈哈哈......"
“呵呵，原来是你啊！”
“你还是跟当年一样，只有提起我小舅子才能想起我。呵呵......"
"去你的！今日不同往昔，你再这样小舅子、小舅子的叫，可要挨打了！”
“呵呵，是的，今日不同往昔......"
忆往昔，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而今，人到中年，各自安家，迟尺天涯。
岁月悄悄的改变了我们的容貌，苍老了我们的容颜。就连声音也吹散在了流年的风里，让人无迹可寻。
10
风雨的街头招牌能够挂有多久？爱过的老歌还能记得几首？时间就是一剂良药，它能医治好所有的爱恨情仇。那些陈年往事，在时间的冲刷下，就如一缕轻烟，终将随风飘散，渐行渐远.....
岁月流转，经年花开。过往的青春终究会留下一段记忆，苦涩亦或甜蜜，总能推开现实的大门，让你倍感温馨，心存美好！与情爱无关，与温暖有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