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六州歌之焚歌录 目录
初七来到酒馆快半个月了,依旧是每天不吵不闹,只知道缩在墙角对人嘿嘿傻笑,后来还学会了帮家里劈柴,这让空儿得到了极大的解放。
直到数天前桂嫂见初七不论干活还是休息都是只用右手,左手都是缩着的,才觉得有些不对。仔细上手一摸才发现这孩子的左手居然是折的!
带她去找了郎中来看,才知道她那手臂是早就折了的,不过伤处没有固定好,所以骨头愈合时才长歪了,造成如今这个样子。未长整齐的骨头经常会觉得疼,所以她平日里才会总是缩着胳膊。
“你怎么也不早些带她来,还好她现在岁数不大,骨头还软,再大两岁这条胳膊就废了。”胡子花白的霍大夫埋怨着桂嫂,从药箱中取出工具。“现在只能把骨头敲断重新长了,不然这条胳膊以后就完了。”
本来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初七,看到霍大夫从药箱里往外掏工具时便开始惶恐不安,直到看见霍大夫拿出一柄小锤来便徒然从榻上窜了起来,仓皇向屋外逃去。
桂嫂拦她不住,却也不想让她一只手臂就此废掉,便想喊些人来帮忙制住初七,好让她配合治疗。而初七又在平安集上创造了一个神话,瘦骨伶仃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单手撂倒三五大汉!这下谁家都知道了,桂嫂家的初七,脑袋不怎么正常却力大如牛。只是初七这一番闹腾下来,再也没有哪个郎中敢给她治病了。
“桂嫂,今天怎么不见你们家初七啊?”酒馆的食客们还不时会拿初七来打趣。因为那脏兮兮的小疯子除了一见郎中就发疯以外,其他的时候都乖巧的紧,见着谁都咧嘴笑,实在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初七啊,在后院劈柴呢!”桂嫂给客人满上酒,在围裙上抹了把手。
“嘿,这小疯子虽说是痴痴傻傻的,但干活可真不赖,你看过那家伙劈柴没?手起刀落‘咔嚓’一声,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唉,就是人痴傻了点,不然上炕能生娃,下炕能推磨的,是个好婆娘的料!”
“要么桂嫂,把你们家初七给我当婆娘得了!“
三两杯酒下肚,酒客们就开起了玩笑。
“呸,想得美!我还打算留给空儿当媳妇儿呢!”桂嫂笑骂着。
饭馆里的食客们喝酒的喝酒,起哄的起哄,闹成一团。谁也没有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一位旅人在桌上扔下一贯钱后,悄然离去。
次日天亮。南阳城有一大事发生,城北员外苏老爷被人暗杀于书房,一刀致命。众人皆知苏老爷乐善好施,仁慈有礼,是南阳城最受尊重的员外。然而桂嫂却知,这个苏老爷其实也是一个规模庞大的武林帮派的要员。
客栈内来往的客人全都在谈论苏老爷遇害之事。桂嫂看向正在劈柴的初七,暗自放心下来,还好这丫头安稳。
酒馆后院,初七将劈好的柴垛整齐,便一个人蜷在墙根下发呆。空儿见她总是一个人呆着,也不用人多费心思,倒也乐得清闲,便扔下她不管拿了桶去打水。
初七倚在墙上,日头晒得身上暖和。她舒服地眯缝起眼睛,昏昏沉沉地打起瞌睡。直到阳光被投下的阴影遮挡住,她方才不满地睁开眼,抬眼去看那挡了她阳光的人。
那人高高大大的,穿了一件袍子,又戴着兜帽逆着光。按理说根本不可能看清他的模样。但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人初七就是觉得有点熟悉,还伴随着一种十分不美妙的感觉。
瞪了那人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有些泄气,正打算换个墙根找太阳。
那个人终于出了声,声音低沉略带些沙哑。
“你。不记得我了?”他抬手摘下了头上的兜帽。
兜帽下流泻出的银发在阳光下亮的有些刺眼,蜜色的皮肤,高鼻深目,是与中原人截然不同的深邃轮廓。那个人有着一对金蓝双色的鸳鸯眼,就这样定定地瞅着初七。薄唇扬起,在英俊的脸上扯出个讥诮的笑容。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媚行者焚歌,在外许久,而今汝当归位。”
初七瞪大了一双青灰色的眼,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啊——”打水归来的空儿听到初七凄厉的叫喊声,慌得他丢下挑水的扁担就往回跑。
只见初七躲在墙根下缩成一团,双手护着自己的脑袋抖个不停,一边还在小声嚷嚷着。
“我错了,不敢了,饶了我吧。”
初七来到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空儿见过她发痴、发傻、发疯,却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这个样子。初七将自己缩的尽量小,似是惧怕什么东西一般,惶恐的一遍遍不断地告饶。
“好了,不怕了,没人会打你的。”看着初七那副惨兮兮的样子,空儿莫名地有些不落忍。伸出去的手犹豫了一下,终是按在了初七的脑袋上。
好软,虽然有些乱糟,但是好软,摸上去有点滑滑的,像是小动物的皮毛一样。
“初七,不怕了。”
好不容易连哄带骗,终于把初七劝好了,又跑去厨房给她盛了一碗肉汤,看着初七狼吞虎咽的摸样,今年才十几岁的空儿忽然有了一种“养孩子可真不容易”的感慨。
夜里。初七依旧缩在灶旁的地铺上休息,白日里受到的惊吓不小,她睡得不甚安稳。
“不要,我错了。”初七在睡梦中啜泣。
隐身在黑暗中的男人闻言,收回已伸出的手,只是靠近了几分,借着昏暗的烛火去仔细打量初七。
脸被炉灰抹得脏得不成样子,又被眼泪冲出一道道白印子。一边说着梦话一边还在哭,狼狈得不像话。似是察觉到有人靠近,睡梦中的小疯子忽然睁开了眼,青灰色的眼在黑暗中发出莹莹的光亮。
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被人扼住喉咙再难发出一丝声音。随着后颈处传来一阵闷痛,眼前便昏暗了下来。
再次醒来的原因是因为周身异常的热度,睁开眼,一头白金色的发便撞进了视线中。沉睡中的男人面容俊美,可却让初七如同见到地狱阎罗一般惶恐。
猛的从榻上跃起,直接踩过男人的胸膛,赤着脚窜到地上冲向门口,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那锁的严丝合缝的门闩。
“连千方锁也不会开了吗?”闹了这么大动静还被踩了一脚,沉睡中的男人醒过来。此时正支着一双长腿斜倚在榻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初七。
“过来。”男人眯缝起一双好看的鸳鸯眼,向初七伸出手来,面上笑的温柔缱绻,眼神却是锋利如刀。
“唔。”初七慌乱地摇头,哆嗦着后退,直到脊背抵在门板上,被洗的干干净净的一张脸上满是惶恐的神色。
“啧。”不耐烦地皱眉,男子从榻上坐起,径自迈步来到初七面前,轻佻地抬起她的下巴,看那一双青灰色眼睛里染满了惶恐和茫,不由地,竟是呆愣了一下。
“嗤,你现在这幅摸样,可真是让人难为情呢。”初七脸上的黑灰被擦洗干净了,露出少女漂亮的但失神的面容,配合眼角几许莹然的泪光,真是人见犹怜。
“真疯了?”伸手拨开几许从额上垂下的乱发,看到少女那明显瑟缩的神情,他不由地好笑,伸手贴上少女粉嫩的面颊,有些贪恋于那细腻的触感。
“知道你还活着,真是,太棒了!可你啊,怎么就疯了呢?”
“哭了?”指尖感觉到了温热的湿意,男人沾了滴初七的眼泪在指尖,送入口中细细品尝。
“从前啊,想让你哭出来,都很难呢。”
手掌顺着面颊的轮廓一路下滑,从脖颈到锁骨,直探入到衣服下面,轻轻摩挲着女孩瘦削的脊背。
“瘦的这么厉害。”男人皱起好看的眉头,捏着初七的下巴仔细打量。而他的动作又是让初七更加瑟缩地抖做一团。
“别怕,我就看看,又不打你。”初七一直将左臂缩在怀里的动作引起了他的注意。
“手伸出来。”
初七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怕极了眼前的男人,但又不敢有丝毫违抗,一边抖得像筛糠一样,一边把手伸了出去。
“另一只!”
初七又抖着,伸出了左手。
男人伸手握住少女瘦削的臂膀,手下使力,便听到“咔嚓”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声。
“呜呜……”初七捂着左臂痛得直打哆嗦,喉咙中发出一连串意味不明的声音。
“好了,乖,没事了。”男子将初七搂在怀里,轻声安抚着,神色似温柔又似残忍。
“很快就会好了,你是最坚强的。”
断骨再续的痛楚难以言喻,初七的反抗在男子的面前不值一提,只能任由他为她接骨、敷药,包扎好了伤口。一切收拾停当,初七犹自啜泣,将自己缩成一团,想要从男子的掌控中远离。
“你这样子当真诱人呐,真想,折断你的手脚,毒哑你的喉咙,将你锁在笼子里,从此眼中只有我就足够了。”无视女孩的抵抗,伸手轻轻拭去女孩面颊上的泪痕,男人凑在她耳边细语,将凶恶的欲念说得如同情话般缱绻。
“噫!”初七瑟缩,刚被接好的左臂还隐隐作痛,不知为何她相信这个人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呵,这样就怕了。”看着少女紧咬着下唇已然渗出血色,男人竟觉得有些好笑。伸手摩挲少女染上血色的唇瓣,阻止她自虐的行为。
“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只能怪你自己。”身为凝霜利刃,就不该藏有真心。媚行者,便当以此身丈量天下,有强者的地方,才应当是她的乐土。
“啧,还是学不乖么?”指尖猛地传来锐痛,让男人甩开女孩,指尖已有血色低落。如果不是他反应及时,只怕要被咬下一截指尖。
“我,不……”初七瑟缩着,害怕的全身都在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行为。
“怎么差点忘了……”男子扬起嘴角,看着神色惶恐的女孩,神色温柔。
“太多迟钝的兵刃,就该要好好打磨的。”
“噫!”初七看着逐渐向自己迫近的面庞,终究因为过度的疲累和恐惧,失去了意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