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坐落在有着悠久历史的水乡小镇中,隶属安徽。我的小家一共三件瓦房,一间平房,还有一个小院子,后面有一条贯穿全镇的长河。而这个承载了我整个童年回忆的不到100平米的小家,就在我们一家四口的眼前被那挖土机巨大的机械爪几爪子夷为平地,留给我们的只有那一地的废墟和耳边传来的轰鸣声。那个时候,我想不到这次的拆迁,会给我和我的家人带来了如此大的影响和变化。这一年是2012年,我上大二。
请不要羡慕我,我不是拆二代。2012年,安徽全境拆迁的乡镇居民都不会享受到城市拆迁的福利,不会一夜暴富,富裕的只会是那一撮少数人。你会认为80元一平米的拆迁款除此之外一无所有,会让我们喜笑颜开吗?你会认为哪家平民觉悟到为了支持旅游乡镇大建设,奋不顾身的英勇牺牲个人利益吗?在那一年,我深刻认识到了什么叫人情冷暖,什么叫看不见的硝烟,什么叫上访,什么叫牢狱之灾,什么叫舍小家为大家,什么叫权力和政绩。
家没了,人活着总还是要吃饭的。父亲和母亲投靠亲戚去广州做生意去了,姐姐回到省城的单位,照常上班。而我,也回到了我的学校。似乎一切归于平静,但是我慢慢感觉到了一切都在改变。我的生活费少了,每月都少一点,400元远不如1000元的生活费过的滋润,直接导致我吸毒的质量从红塔山变成了红梅,下馆子也少了,借钱的次数多了,酒肉朋友也就来的少了,找女朋友的胆子也变小了。我也变的沉默了,我曾无数的想起小学时拿50元的买糖果那牛逼的场景,老奶奶拨开他的绢布数了数钱,跟我说小少爷,找不开啊,先欠着吧。生平第一次开启了我欠账的生涯;也曾想起,隔壁的叔叔,阿姨们,犄角旮旯的亲戚们尴尬借钱的场景;还有老爸在那昏暗灯光下,云雾缭绕的烟雾里挥金如土的神仙似的画面和父母为赌钱争吵打架时,我会偷偷的抓一把纸币去游戏厅欢快的打怪。改革开放成就了我父亲乡镇第一代倒爷的称号,也成就了我那恣意盎然的青春。由于父亲长年的赌博,父亲没有守住那个时代唾手可得的财富,随着那个既是小家也是百货商店的烟消云散,一切都变了,家道中落。别了,我那骚乱的青春,我那远方的父亲,母亲,你们还好吗?
显然,父亲和母亲在广州过的并不好,由于语言不通的问题,小商店开一段时间就关门了,父亲被动的被舅舅安排到了厂里做起了食堂工人,母亲也安排到厂里做起了针线活。我那一生自由的父亲啊,怎能受到厂里领导们指指点点的约束,终于还是没有坚持下去。2013年,我上大三了,父亲打电话说要回来了,广州呆不下去了。火车站,当我和姐姐看到微笑的父亲和母亲时,我震惊了。我无法想象父亲那熟悉的面孔怎会如此苍老,仅仅过了一年,却好像老了10岁。
生活再艰难也要继续,活着,活着才有希望,当你敢于面对困难时,坚持下去,生活总会给你留一扇窗户,照进光明。那个时候校园周边大排档生意很火爆,父亲和母亲就在我学校边租了个房,搞起了小吃,下面条,包饺子,馄饨。晚上6点钟左右,姐姐就会搭着公车来到学校做起服务员来,帮着收拾碗筷,擦桌子,收钱。姐姐的行动让我真的感到很羞愧,她一个政府机关职员都能做,你还在磨磨唧唧的,鬼鬼祟祟的生怕让同学看到,你不害臊么!特别老妈还来一句,“你别再这,让你们同学看到不好”。我脸一红,脖子一伸,“有什么不好"。靠,其实我那时真他妈的羞愧的无地自容。时间冉冉,好像一切都在变好了,小吃摊生意也越来越好。可惜,外婆大病,父母舍弃了经营了大半年的小吃摊,照顾外婆去了。虽然小吃摊没了,但是却烙印进了我的心里。
我总怀念那段时光,深夜里,收摊时我们一家四口在那数钱的欢快笑声;父母也不吵架了,父亲也不赌钱了,我永远忘不了看见父母携手在我们校园漫步的背影,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父母十指相扣;还有那太和板面的三兄弟,谢谢你们对我父母的照顾,帮助;还有那些经常光顾我家小吃摊的同学们;还有那小吃摊那热腾腾的饺子,真的很美味。
生活教会了我,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远比金钱富裕来的更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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