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到柴静的《看见》,有种想认识她的冲动。翻开书,一个青春阳光,朝气蓬勃的女孩儿映入眼帘。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2000年柴静接到陈虻的电话,从湖南卫视“新青年”的主持人一跃成为中央电视台新闻评论部的主持人。这一路走来,不是辛苦二字可以言说,用“蜕变”更准确。
进入央视,她要做的这个节目叫“时空连线”,每天16分钟的时事评论,连线多方专家同时讨论,并且给白岩松做搭档。
第一期节目就惨败,是关于剖腹产的话题。现场采访,只录了30分钟,谈完剖腹产怎么不好,就顺利结束了。那会儿她不把电视当回事,在纸上编完稿子,让同事帮忙剪片子送审,自己去外地玩儿了。放假回来看办公室人脸色知道,审批结果很不好。陈虻在会上公开批评她:你告诉人们剖腹产是错误的,自然生产如何好,这只是一个知识层面,你深下去没有?谁有权利决定剖腹产?医生和家属。怎么决定?这是一个医疗体制的问题。还有没有比这个更深的层面?如果你认为人们都选择剖腹产是个错误的观点,那么这个观点是如何传播的?人们为什么会相信它?一个新闻事实至少可以深入到知识、行业、社会三个不同的层面,越深,覆盖的人群就越广,你找到了几个层面?
她越听心底越冰,把结尾一改再改,但已无能为力。
每天节目结尾主持人都要评论,她别扭坏了。按她原来花里胡哨的文艺路子肯定是不行的,按节目的习惯写,她又写不出来,一遍又一遍,都过不了关,到后来有一次没办法,白岩松替她写了。
每次重录的时候都得深更半夜,把别人叫回演播室,灯光、摄像后来已经不吱声了,也不问,沉默的隐忍着录完。她也不打车,都是走回去,深一脚浅一脚,满心是对他们的愧疚。
史努比说,当时柴静真是很吃力,天天采访前挨个打40分钟电话,每次采访都在本子上写100多个问题,化妆的时候还斜着眼继续看。绳子越缠越紧。
大老杨是摄像,录完节目大雪里送她回家,对她说:“姑娘,你可得加把油啊,领导说扶不起来就不服了。”
陈虻批评她:“你简直矫揉造作不可忍受。批评你不可怕,对你失望才可怕。”
人在关口上,常是一些看上去荒唐的事起作用。她决定自己做策划和编辑,她每天上午报三个选题,下午联系,晚上录演播室,凌晨剪辑送审。就这么熬着,有一次,她抱着袋子去另一个机房,编到第二天凌晨三四点。大衣锁在机房了,穿着毛衣一路走到电视台东门,她是临时工,没有进台证,好心的导播下楼来,从东门口的栅栏缝里把带子接过去。回到家电梯没了,爬上18楼,刚趴到床上,导播打电话说带子有问题,要换,她拖着当时受伤的左脚,一级一挪,再爬下去。
浅青色的黎明,风把天刮净了,几颗小银星星,弯刀一样的月亮斜钉在天上。
白岩松对她说:“人们声称的最美好的岁月其实都是最痛苦的,只是事后回忆起来的时候才那么幸福。”
后来,她离开“时空连线”去“新闻调查”工作。梁建增给她写了一句话:在连线中起步,在调查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