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曼(1903年-1965年),又叫陆眉,近代女画家,江苏武进人,为书香门第。师从刘海粟、陈半丁、贺天健等名家,晚年被吸收为上海中国画院专业画师。
出身名门的社交名媛
陆小曼家里是常州望族,父亲陆定曾经在早稻田大学读书,是伊藤博文的得意门生,回国后在政界和金融界都十分有影响力,是中华储蓄银行的创办人之一。
对于这个独女,陆定与妻子吴曼华可谓是呕心沥血。在那个年代,他们给予了她最好的教育:六岁入上海幼稚园,八岁就读于北京女子师范大学附属小学,十岁就读于北京女中,十六岁转入当时的一所贵族学校北京圣心学堂就读。
母亲吴曼华是名门闺秀,擅长工笔画。她对于陆小曼的期待一直都是简单而又严格的,即成为一名大家名媛。陆小曼天资聪颖,加上家底颇厚,又有家庭教师相助。钢琴、英语、法语、油画、书法,诸般技巧,她样样精通。
陆小曼在母亲的调教下,越发出落得玲珑有致。性格上,虽然难免有些娇蛮,却十分能把握分寸,在大场面也不失气度。
年仅十八岁的陆小曼开始在北京社交舞台闻名,处处都有她的舞姿倩影,处处都流传着她美丽的名声,爱国的翻译官,正当妙龄的社交名媛,石榴裙下有无数爱慕者,她享受着最热烈的追捧。
深闺梦里未知情
1922年,陆小曼尚未来得及挥霍青春,尚不知情为何物,就不得不奉父母之命嫁给了军官王赓。
王赓是陆小曼的母亲钦点的乘龙快婿,其实他并非追求者中最具竞争力的人选。然而,陆家不缺钱不缺势,缺的是一个可以将这些权势发挥到极致的人选。而吴曼华相中的王赓正是这么一只将来可能大有作为的潜力股。
只可惜陆小曼的眼界不在政治上,她只要爱情,只要玩乐,而这些需求恰恰与王赓的抱负南辕北辙。王赓不仅给不了她这些,还处处限制她的玩乐,让她安安心心地做个守本分的阔太太。接受过新式教育的陆小曼当然不理他这一套,反而从内心对这个不解风情的丈夫生出厌恶。
王赓虽然没工夫陪陆小曼,自是不乏旁人趋之若鹜地来献殷勤。其中胡适和徐志摩就是常到的两位。
胡适认识陆小曼较早,见了如此多才多艺的女子,实在是动心。他与陆小曼,也有过一段鲜为人知的私密往事。那时候,二人一同去看戏,在楼上软语温存,想必是早已彼此倾心。
可是胡适的妻子江冬秀是出了名的悍妇,胡适那么些年的情人们都未得逞,陆小曼又如何敢身先士卒当炮灰?更何况,她对胡适的感情还没真正燃起来的时候,徐志摩就出现了。
1924年,在交际场所,一个偶然的机会,玩主陆小曼遇见了风流俊逸的徐志摩。他也是跳舞能手,爵士乐一响,他们就欣然起舞,跳个不停。他们熟练的步伐,优美的姿势,使舞池里的其他男士显得“六宫粉黛无颜色”。
生于显贵的家庭,陆小曼自小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的生活中没有得不到的物质,因此爱情成了她年轻时候的最大追求。
徐志摩呢?1922年,他在柏林与包办婚姻下的妻子张幼仪离婚,二人之后一直如朋友一般通信,他却始终无法爱她。而对于当时另外一个才女名媛林徽因,他则苦苦追求了多年,最终以失败告终。他是诗人,爱情就是他赖以生存的氧气。
一场如火如荼的爱情
一个是必须从爱情汲取灵感的诗人,一个是生活极其富贵,除了爱情一无所缺的名媛。他们的爱情简直是势在必行,如郁达夫后来所说: “忠厚柔艳的小曼,热情诚挚的徐志摩,遇合在一道,自然要藉放火花,烧成一片。”
两人的地下情渐渐无法掩盖,可这段感情又绝不可能被世俗所接受。于是,陆小曼被王赓送回娘家,不允许迈出家门半步。
朋友妻不可欺,血气方刚的王赓被好朋友抢去了老婆,自然怒不可遏,拔起枪就要杀徐志摩。
恰好在这时,徐志摩收到诗人泰戈尔的来信,说自己病重,邀他去意大利叙旧。徐志摩这一走就是五个月,漫长的旅途想必是对感情的一场考验。而这些时日他对陆小曼的爱未曾减掉半分,而向来备受娇宠的小曼这一次也是如此决绝,令他十分欢喜。
当时,在旁人眼里,这两个人简直是疯了。整天为了爱情要死要活,两方父母的软硬兼施,朋友的好语规劝,通通不起作用。徐志摩虽然生性乖巧,在婚姻大事上却从不肯与父母妥协。他坚定地发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最后还是因为王赓的大度成全,陆小曼终于离了婚,恢复了自由身。徐志摩回乡后,与父母软磨硬泡,让二老接受了陆小曼。
1926年 10月 3日,徐志摩和陆小曼在北京北海公园举行婚礼,一时名流文士悉数到场。
在梁启超、徐申如这些长辈眼中,陆小曼就像是一杯毒酒,她会软化徐志摩的心性,拖累他的一生。事实证明,这样的想法也不无道理。徐志摩爱上陆小曼,确是饮鸩止渴。
爱情幻灭的婚后生活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无数人挤破脑袋要往这围城里进攻,最终又抢着往外逃。
徐志摩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浪漫主义者结婚了,自然不是一件好事儿。陆小曼这样一个无拘无束的社交名媛结了婚,更是觉得爱情幻灭。
陆小曼将婚姻的失败归咎于徐志摩的浪漫主义,而徐志摩呢,则有苦说不出。陆小曼过惯了奢靡的生活,因而不知金钱为何物,就像那个说“既然人民吃不起面包,他们为什么不吃蛋糕”的断头皇后。
与志摩结婚后,陆小曼的吃穿用度一如从前。住在月租上百(银元)的豪宅里,出门有司机,吃喝最是精致考究,买衣服从来不问价格,亦不权衡是否需要。一切挥霍全凭心中所好。得空了还得去戏院捧场,出手打赏甚是大方阔绰。
徐志摩是穷书生,虽然著书立说,在大学执教,可这些资金却永远无法填满陆小曼的欲望。无奈之下,他只好拉下脸四处借钱,拆东墙补西墙。
糜烂的生活
陆小曼身体一直不好,患有哮喘和胃痛,在北京时就常常被病痛折磨得呼天抢地,一年到头都是指着医药为生。
于是徐志摩请来了翁瑞午,为她推拿。翁瑞午出身世家,却有一身旁门左道的绝活儿,他跟丁凤山学过推拿,谁知这一推一拿居然真的驱散了她的病痛。
翁瑞午会唱京昆,又懂收藏,二人兴趣爱好上颇为投机,翁瑞午这人又是一等一的机灵人,最会说俏皮话,哄女人开心,引得陆小曼整天笑逐颜开。从此陆小曼便再也离不开翁瑞午了。
小曼因体弱多病终日不下床,软塌塌地躺在烟榻上,牙齿枯黄泛黑,形容憔悴,往日的瓜子脸如今越发地消瘦了,不过仍是花容月貌,惹人怜爱。
这样一个遗老太太似的妇人绝对不是徐志摩想要的妻。可是他已经无法挽回了,自打他把翁瑞午引进家门起,陆小曼的一生就已经规定了走向。
阴沉,黑暗,毒蛇似的蜿蜒,生活逼成了一条甬道:一度陷入,你只可向前,手扪索着冷壁的粘潮,在妖魔的脏腑内挣扎,头顶不见一线的天光,这魂魄,在恐怖的压迫下,除了消灭更有什么愿望?
这首诗歌名为《生活》,写于 1928年 5月,描摹的正是徐志摩当时的生活。此时,家中已是乌烟瘴气的一片,小曼每日打牌、听戏、跳舞,与翁瑞午腻在一起抽鸦片,完全不顾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徐志摩碍于脸面却又不好意思干涉,因而只能故作没看见。
诗人离去方醒悟
徐志摩像个弃妇一般叫冤,这生活的确是任谁都过不下去。他在北京,一人身兼多职,赚钱养家,供小曼挥霍。一旦他对小曼的生活方式稍有责备,小曼便会反唇相讥。
他的累,他的苦,都无人体谅,而他却要为对方的一切物质享受和精神折磨埋单。这位伟大的诗人毕生都在追求灵魂之爱侣,然而,在他冲破了一系列精神桎梏之后,还是败给了物质堆积成的生活。
1931年 11月 19日,一架邮政飞机从南京飞往北平,在济南附近忽然遇到大雾,飞机触山倾覆,机身着火,机油四溢,天空中燃起一团熊熊烈火,飞机陨落。这架飞机中唯一的乘客就是徐志摩。为了省钱,他乘着这架免费飞机赶往北平。
陆小曼闻讯之后,简直不敢相信。她悲恸欲绝,头上裹着黑纱,终日郁郁,人也萎靡了下去。
她真的是害怕了,绝望了,虽然她也曾埋怨,可那些都是孩子气,毕竟,在她漫长的一生中,她唯一承认的爱人是徐志摩。如今他走了,她也渐渐开始醒悟,开始长大……
诗人死后,她成了整个文坛的罪人,那么多支笔一同指向她,她也不畏惧。只是,一旦失去了丈夫,她的下半辈子又有何枝可依呢?
她终日着素服,谢绝那些旧日宾客,不再夜夜笙歌,渐渐地,门庭冷落起来。从此便在社交场上渐渐淡出。她想起志摩生前的愿望,要她努力成才,于是去拜陈半山和贺天健学画,又从汪星伯学诗。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雾带走了民国时期最浪漫的诗人和他的爱情,又让一代名媛的人生从此命数尽变。自此之后,上海再无陆小曼,有的只是一个终日潜心诗画的未亡人。
一直以来,她都是个贪玩的孩子,顺从她宠溺她的,她便当是爱,凡是有所拘束,她便当作是牢笼。与王赓的婚姻如此,与徐志摩的婚姻亦是如此。她需要的是一个陪她玩乐的玩伴,而非白头偕老的丈夫,更非徐志摩这般的“严师”。所以,她最终才会选择与翁瑞午这个蓝颜知己来共度残生,却并未求过夫妻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