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和外婆

外公和外婆都是1932年生人。

外公出生在富庶的地主家庭,但是在13岁那年,外公的父亲去省城做生意病死他乡,整个家庭没了顶梁柱。女人当家总是太难,无奈外公的母亲将田地分给这家一块,那家一分,地主家没了田地,外公挑起了整个家庭的责任。

外公年轻时候干过太多苦力,以至于现在的背驼的像座桥。

后来外公娶了外婆,那时候的外公已经30岁有余。外婆带着三儿一女改嫁来的,外公娶来一个媳妇和四个没有血缘的孩子。再后来,外公和外婆有了两个女儿,妈妈和小姨。她们总是说起小时候的日子过的很辛苦,吃了上顿没下顿是经常的事情。外公极少关心家里,一窝孩子总得养活,外公只得在外打各种零工。

只能想象那个年代的艰辛,妈妈说小时候她每天最盼望的就是等外公下工回家,等着吃外公用报纸包回的肉片和骨头。那一定是外公中午省下来留给孩子的。常常听外公说起,那时候建水库修路,小推车推一车一车的石头翻山越岭,推煤炭、推各种赚钱的东西......

外公忙着给舅舅们盖房子、娶媳妇,虽不是亲生的,置办的比街坊邻居都好。小舅舅脾气不好,多少次和外公吵闹,多少次打外公吓的年幼的妈妈偷偷的哭,外婆的心脏病此后落下病根。妈妈总说,也许上辈子外公欠舅舅的吧。

有一年村里来了养蜂人,据说是南方来的。外公喜欢养花,养蜂人天天去家里赏花,在他走的时候,大姨也随之消失了。家里发现时,只看到了留下的书信,大姨跟着养蜂人私奔了。外婆嚎啕大哭,外公只身去丝毫不熟悉的南方找大女儿。大女儿已经嫁给了养蜂人,外公叫不回远走的女儿,总觉得愧对外婆,直到外婆离世,大姨也是她唯一最牵挂的孩子。

妈妈和小姨相继长大、嫁人,日子不再像以前那样艰难。

但是外婆的身体很差,六岁那年外婆突发脑溢血,在医院住了好久好久,皮包骨头的外婆没有一点力气,医院希望家人将外婆带回家让她别再治疗。只记得妈妈们嚎啕大哭,只有姨父冷静的对医生说必须住在医院里继续治疗,幸运的是,外婆竟然好转,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

外婆总是说外公浪费,外公舍不得吃的东西都留给外婆;外公赶集会买各种个样的小玩意给外婆,惹来的是外婆一顿骂。外公就是这样的性格,不管外婆说什么,外公只会笑嘻嘻的说知道了。每天早上外公起的很早,收拾好院子,给外婆冲好鸡蛋,端给外婆喝完他再做饭,等外婆一起吃。

外婆的第二场大病是在我初中时候,这次生病总是时好时坏,好起来后身体愈来愈差,每隔几周总得打吊瓶输营养。2007年年末,外婆的病又犯了,这次外婆再也没有熬过去。新年快来的那几天,一家人守着外婆哪里也不敢去,外婆糊涂了好多天,只认识外公和妈妈。外公俯下身子对病床上的外婆说:你一定要挺住,让孩子们回家过个年。这是最难过的年啊,2008年大年初二,大雪纷飞,外婆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一年,外公和外婆76岁。

外婆走了,总觉得她还在,好像她生病了躺在床上呢,走到床边没有外婆,也没有任何人。外公一个人生活,他哪里也不去,养养花,喂喂牲畜,一年的时间里,外公沉默寡言。我们都知道,他一定很想念外婆。

外公总是在饭桌对面,以前外婆的位置放一副碗筷,吃完饭不经意的收走了,外公还是习惯性的放好。也许他知道外婆永远不会离开他,几十年如一日的习惯怎么忘记呢。外公很乐观,也常说起外婆,说起外婆在的时候。

外公一定是最爱外婆的人。他养大了四个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他照顾了外婆一辈子,他宽容理解了外婆的一生。

外婆离开我们7年了,外公还是一个人生活,妈妈和小姨商量着把外公接到家里照顾,外公说他哪里都不去,他走了,外婆怎么办?放假回家,觉得外公的背更弯了,耳朵更背了,好在身体还好,甚至总是下厨给我们准备很多好吃的。

如今四世同堂,唯独少了外婆。外婆,您在天堂还好吗,我们都很想您。您还记得吗,今儿个腊八节,也是外公的生日。

外公83岁了。生日快乐,寿比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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