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乱时期的爱情》开篇中照相馆的儿童摄影师赫雷米亚自杀的真正动机让人震惊,他的死并不是对于生命的无可留恋,也不是生活对他的折磨,而出于他是对衰老的恐惧。
我的姥姥今年88岁。由于上了年纪,老太太的晶状体老化加上睫状肌萎缩导致了视力模糊,视物需要佩戴高度老花镜,脑供血不足引发了脑萎缩和听力下降,她因为牙齿脱落变的口齿不清,因为股骨头术后变的行动迟缓,她现在和一位每月3000元雇来的保姆一起生活,我的母亲则每周会去她那里照顾她几天。我看着她除了说不出的心酸外,也无法想像自己有一天变成这样会是一种什么感受,然而这一切又是无法违背的自然规律。
那么变老的过程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会让加西亚•马尔克斯笔下的那个摄影师情愿结束自己的生命?记得曾有位老人用一个比喻进行过贴切的描述:“你有没有在公共澡堂经历过洗热水澡时水突然变冷?”
在生命刚开始的时候,你就像洗着热水澡。最初的时间里,水温暖得有些发烫,但是你很快就适应了它的温度并开始享受。当时年轻的你以为生命永远都将如此。但实际上青春的炙热只会持续这么一会儿。在你四五十岁的时候,水温就开始渐渐变冷,尽管那种变化很细微但足够能让你能够有所察觉。其实你心里也会清楚的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或许你还会试图装作自己没有感觉到水温下降的事实,试图不断通过调节阀门来保持水的热度。但是水温仍然是那样不冷不热,直到有一天你突然意识到,一切的控制水温的努力都是徒劳,水温仍旧在持续下降,渐渐的你会感到身体的热度在一点点流逝,这便是变老的感觉。
村上春树说过:“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其实不是,人是一瞬间变老的。”
其实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变老真的是一种令人无助的感觉,虽然仍然有水在身上流动令人感到愉快,但是水温很快就会变得冰冷,你也会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已经无力回天。
书中的赫雷米亚也同样非常清楚的知道水温再也不会变暖,决定不再继续拖延,于是选择了自行离开。
我会像大多数人一样去选择继续淋浴,宁愿留在喷头下方,忍受着逐渐失去温度的水流经我的身体。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缅怀失去的美好时光,而是因为我会不断的提醒自己,还有太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去做,还有想爱的人没有好好爱,只要还有时间,我就会去用它去不断寻找自我存在的真正意义。
其实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条小溪,诞生自雪山的深处,顺着山坡向下慢慢流淌。开始的时候我们被限制在狭窄的两岸之间,然后猛地跃过岩石,拍打着岸边,随即落下瀑布,一路前行。渐渐地,河面逐渐变宽,水流开始变得平缓。最终我们不再有任何迟疑和停顿,平静的汇入大海。
所以,趁我们还算年轻,还能折腾得动,去努力实现自己的梦,去尽情尝试别样的人生,别让智慧在已无用武之地时再来到我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