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像跟在身后的一扇门,收下你每一个踏过的脚印,你的笑,你的泪。
爬,学步,奔跑。。脚步慢慢的快了,快到不再回头,只看着前方,在追逐什么。有时会忘了“门”的存在,也不想打开那扇古旧吱呀的大门。但在夜深人静时,灯火阑珊处,车马喧嚣地,他会不经意自己敞开,就像大坝决了堤,利箭离了弦,可能是一种味道,可能是一种触感,可能是一段声音。就这样一些场景忽然如同昨日,或者就在眼前。
二十多年,对中老年人来说,会显得短了一点,但是已经二十多年了,也不算短,脸上也有了这个世界的尘埃,已经脱去儿童的仙气与无邪了。有些事情,不想忘记,有些,忘不了。不想忘记是因为觉得美好而珍贵,,忘不了是因为印象深刻。时间长了,无处安放,诉诸文字我想是个不错的方法。现在已经只剩下一些零散的片段了,再往后,记忆洗牌就更严重了,现在写还能留些真实。四十年后当小人书看看也好。
重新回到记忆里的世界,就像回到自己扮演的电视剧现场,应该会得到一些新的看法。
有些人,好像是为了一句话,一件事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的。每一个生命都是一根线条,多数都是平行线,而有些线条,这辈子和我只会有一个交点,这种概率,想来也是缘分。在这一群人里,更是有些久久不能忘的,有些话颇似禅语,初听来只觉平淡,回头细想,却有滋味。
黑佛陀
二〇一六年末,坐标杭城河坊街鼓楼路口,初冬的冷风吹着榆钱叶三两落在石板路上,四五点的路上人也不少,我背着包,提着两袋宣纸,迈着最近几年习惯的暴走步伐赶往鼓楼站等公交车。刚过了红路灯,看着车站已经在眼前了,更加快了步伐,眼中只有车站,埋头迈着步子。突然,迎面一个高胖男人伸手按住我的肩膀,我差点没一个踉跄坐在地上,那男人倒是和颜悦色,肥头大耳,略有点佛陀像,着黑风衣黑裤黑皮鞋,搭着深色毛衣,敞着大衣右手插在口袋左手按着我的肩膀。心中不免一惊,可未等我出口问何事,那黑衣男人首先开了口,只乐呵呵娓娓道来:“小伙子那么急?慢慢走。”说罢即低头放手走了。我也没回头,心里还只惦念着车站,也继续向前迈我的步子,只是不那么急匆匆了。待上了车稍稍安静了,又想起方才的事,忽然心中一紧:那男人正说中要害了。
这些年从考学开始,再到工作应酬,步子越迈越大,越走越快,竟也成了习惯。当无人陪同时更是两步作一步,“慢慢走,欣赏啊!”仿佛已经成了过去式,不遇到美好的景色,是不会驻足的。而当是为了某事某物出门时,更是不再关注路旁景色,散步也是少有的事了。说到底,已经较少静下来,慢下来去关注世界,感受世界了。只有在濡墨展卷时才会彻底静下来,可那不是现实世界,他们确实是高度凝练的艺术品,但与世界万物,花鸟虫鱼,山川江河能给我带来的感觉是不能替代的。我想这一切,都会刻在我的心里,写在脸上,从表情,动作反映出来。那黑衣男人也是看到了这些才用手一把将我刹住吧!
所以我感谢他做的这件事,人是感受存在的存在者,有时我们需要从新慢下来,将自己放空,去关注生活,感受生活,领悟所看到的现象。师古人,也要师造化,师造化,才能养心源。走出书房,暂时的放下手中的字帖毛笔刻刀,回到生活中去感受。我想再回头看与写,会有更深与更真的感受。
他仿佛是为了让我开悟与离开迷途才出现的,而如果再从人群中看到他,我想已经认不出来了,只怪当时步履匆忙。
二〇一七年 二月二十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