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1978:诞生之93委屈
尚良正只得嗯一声,扭头朝院外走去。他要去看看尚北沃,那本概论终于到了他如同看天书一样的地步,接连的几个公式,他发现不是自己想琢磨就能研究明白的。本来计划去找师父问问,可师父因为临近年关小姨子赌气回了家,孩子闹腾的他也没了平常心,索性连听都不听的直接丢下一句“看这个没什么用”算是最终的解答。
尚北沃在他的小东房里埋头苦读,看到尚良正进来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尚良正侧卧在木板床上,身下压着一层各种各样的书籍和白色,灰色,土黄色的各种验算纸张,无论是糊窗纸还是草纸,报纸,只要能写写画画的纸张上无处不是尚北沃龙飞凤舞的笔记。
屋子里也没有生火,窗角门边裂开的缝隙,能塞进手指。可是尚良正就是觉得这屋子比自己的家里还要暖和。
“歇会儿,帮我看看这两个公式是什么玩意!”尚良正如果不主动打断他,就算一直躺倒天黑,尚北沃也没有时间来理会他一声。
尚北沃接过尚良正递过去的纸片,草草看两眼就丢在桌子上,埋头进自己的课业复习中,心不在焉的说:“没见过,不会。”
“你仔细看看,说的是正经事。”
“看了,没见过。”
尚良正抬身拿过纸片重新塞回口袋里,觉得求人不如求己,自己多琢磨一下,也许就能明白过来。“复习的怎么样?今年有信心吗?”
“还有时间。今年是最后一次机会,我爹说了,今年考不上,就让我结婚。看见你修成正果,他老人家早就眼红了。”尚北沃头也不抬的说。
“你要是考上了呢?还让人家姑娘再等你四年?”
“等考上了再说吧!该见面的还得去见面,不然我爹又要动菜刀,谁受得了这个。”
“知道鲁迅的故事吗?”
“还用鲁迅,眼前就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我想不会走到那一步的。只要考上了,考试成绩没出来之前绝对不能订婚,这是底线,不能耽误人家姑娘。”
石黄菊一身疲惫的背着满满一筐枯枝败草回到家中。西屋里亮着黄糊糊的灯光,那不是简单的一缕灯光,而是一股暖人心头的温馨。再看看自己的两间东屋,一片漆黑,窗户就像吃人怪兽的大嘴。
筐子背进东跨院,把干草丢了一把给拴在墙角的大羊,大羊懒洋洋的抬头看她一眼,叼了两根草慢慢的咀嚼,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她放下筐子,抱着枯枝回到屋里,点起柴灶,在大锅里舀上一瓢水开始热粥。
不经意间看到藏在墙角的两个口袋,连忙端着油灯过去,发觉是粮食。开始有些纳闷,猜不出这是公婆暂时寄存的还是偷偷给她的福利,她没敢乱动,又坐回到灶门前边烧火边烤手脚。
忽然她隐隐约约的听到隔壁屋里传来说笑声。这才意识到,可能是尚良正回来了。果然炕头的衣箱上摆着他的绿色军挎包。她有些慌乱,拿不准主意是不是该给他再另外准备一份晚饭,这半盆剩粥是不能再凑合的。
她犹犹豫豫的在屋子里驴拉磨似的转两个圈,打开炉坑板,从里面掏出两块又干又硬的煤茧,打算去隔壁屋里烧一烧,还是要把地炉子点着。屋子里实在太冷了,他未必能够受得了这种罪。
推开隔壁屋门,她立马就后悔了,想要扭头退出去。一家三口围在炕桌前,正享用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尚良正背身坐着,他大概没有想到在隔壁屋里还有一个忍饥挨饿的妻。
章道山看见她,招呼着说,炉子里正烧着煤,直接夹过去就好。尚良正从炕上下来,一言不发的接过她手里的煤夹子,从灶眼里夹出几块火红的碳块在铁簸箕里,跟着她一起回屋。
石黄菊强忍住涌上的泪,放上拔火罐,趴在炉坑前,用一块硬木片扇着风。
尚良正问:“这么晚回来,你去干嘛了?”
石黄菊听不得他这生冷的质问,眼泪就噼噼啪啪的淌落在炉坑中。
尚良正没有发觉石黄菊的异状,自顾自的说着托人买回来了粮食,大致够她吃一阵的,又说年前都买不到红糖,询问她家里还缺少什么,他再想办法置办,春节前他的工资应该能够下来,到时候他们也能置办一些年货。
石黄菊默默地听,不吭声,她不想让尚良正知道自己落泪的事。自己的委屈自己扛,在公婆的眼里自己本来就是个外人。儿子是他们亲生的,理应疼爱,又有什么可嫉妒和委屈的。
她擦干净眼角的泪痕,才直起腰,低声的问他吃过晚饭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