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在前边)
读书先了解作者。《知识社会史》(Peter Burke)介绍知识是学术共同体的集体认证。知识的发展呈树状,即知识树ID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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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承关系/个人背景
队友及弟子
对手
核心论点
主要著作
心学的发展脉络相对驳杂,王阳明也是一个大IP。但读这本《王阳明大传》,却给了我不一样的角度,即:通过史观了解心学发展。重点关注了个人感兴趣的几个角度。
一 宋儒学发展:“格物”史
孟子去世后,儒学衰落。西汉初,占统治地位的是追求高远的道家思想(黄老之术),后来儒学受道家思想影响颇深,《大学》《中庸》中也可以看出变化。唐代中期后禅学流行,促使当时儒生探究儒学深层奥妙。直到宋代,儒学在思想和精神方面才又出现另一次飞跃,被称作“新儒学”兴起。宋代儒生参照禅学教学特点,从《大学》中发掘出“三纲领”(明明德、亲/新民、止于至善)和 “八条目”(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从而确定儒学教学特色,修己重在修身(后四条),治人重在经世(前四条),修己治人是一个整体,二者有机结合,(不同于老庄佛教和法家纵横家)主张修己是治人根本。
《大学》和《中庸》原本书《礼记》中对两篇,宋代格外重视,单独列出,儒生学习“五经”前,需先学习“四书”。
先学习《大学》,以明白儒学的学习方法和做学问的方向;
然后再学习《孟子》,以激起自己的道义精神;
接下来学习《论语》,以约束自己的日常行为;
最后学习《中庸》,以了解儒学思想的终极境界。
宋代儒生一般都修习过禅学,这也使他们对儒学对教义解释更加深奥和微妙,尤其是《大学》。“格物”是区别于佛教和老庄之学的重要标志,所以儒生花大力气对其进行解释。宋后,对格物对解释成为儒家思想主题。对格物的认识促进令儒生思想形成,儒生不同思想又促成另对格物对不同认识,所以说明宋儒学思想史史对“格物”对认识史,王阳明儒学思想也是建立在对“格物”认识之上的。
二 “格物”
宋儒通过“理”和“气”的关系来探讨儒学根本原理,最早使用这个概念描绘世界观大是北宋大程颢(hao)和程颐。
兄程颢(理气一元论)----陆九渊----问道学(中庸提出的)
弟程颐(理气二元论)-----朱熹------尊德性(治学之本)
朱熹解释“格物”:格乃“尽”之意,穷尽事物之理,是为格物。
宇宙万物有“理”和“气”构成,气是构成事物的材料,理是事物的本质和规律。格物就是要穷尽各个事物之理,事物不同,“理”不同,即“分殊”但不同的理又都源于一个理,即“一理”,穷尽分殊之理,经过积累后,才能最终悟出大大“一理”。所以强调广文博识。朱熹生时理论收到打压, 明朝朱子学被定为科举科目,风靡一时。
朱熹认为万物不论物质层面还是精神层面,都由“气”运转流动形成,必须如此,这是“规范”,而为何必须如此,就是“原理”,即“所当然之则”和“所以然之故”,二者构成理朱熹思想中的“理”。“理”是精神存在,是形而上,“气”是形而下,二者不可分离但也独立存在。
朱熹还主张“性即理”,认为每个人都是“小宇宙”,宇宙万里蕴藏“人心”,气的灵活运转形成“人心”。与王阳明不同,朱熹的“人心”并不是从本性出发的“心”,其中掺杂理不纯的东西,因此需要“敬持”,去除渣滓。
为什么不像王阳明那样“格心穷理”呢?朱熹认为“格心求理”最终会变成“格心求心”,内心会变得躁动不,难以求得理之要点,因此自己对内心要“居敬存养”,对心外之物要理性对的“格物穷理”,只有二者同时,才能将心外之理化为心内之理,才能实现内外一致。
“理”表现于“心”,如果能直接把握“本心”那么穷理也会变得简单。“本心”是“性”纯净的表现,对“本心”进行直接体认,是穷理对根本。称“性宗之学”
之这一点上,陆九渊主张“心即理”,认为人皆具有心,心皆具有理,所以“心即理”,陆九渊也认为“性”与“心”一体,但不同于朱熹追求严正但“性”,陆九渊追求生命但的跃动,其学说以“心”为根本,看到的是“心之纯净”。所以被认为是“心宗之学”
三 儒学演变
宋末朱子学逐渐风靡,元明时期受时代思潮影响,内容有变化。
1朱子学开始重视实践功夫,即“心学”方面的内容。
2朱子学将“理”与“心”看做是两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但同时也将二者严格区别,但元明时期,“二元论”逐步演变为“一元论”
3“朱陆调和”论,朱元明时期将朱熹与陆九渊都定为圣人之学,二者逐渐趋向统一。
4朱子学越来越重视“体认”,对人文、社会自然等世界万物等“穷理”越来越弱。
元朝朱子学被定为科场程式,受儒生重视。当时的大儒许衡发现朱子学陷入训诂记诵的流弊,不再重视知识与思索,所以提倡“涵养践履”,对陆学有批判,但也有很多思想倾向陆学。大儒吴澄认为朱子重“尊德性”和陆学重“道问学”都君子偏颇,他相对倾向“尊德性”,但开启“朱陆调和”学说,后来王阳明接受这一学说,并提出自己的论断。
明朝理学开山鼻祖是薛瑄和吴与弼,他们更注重“涵养践履”其中吴与弼的高徒胡居仁是维护朱子学正统的代表,他信奉纯正朱子学,主张“穷理”与“存心”并用,以“居敬存养”为治学根本。排斥异端学说,痛感从朱熹再传弟子开始,朱学堕入训诂注释、章词功利的歧途;高才之士向往佛教和老庄等“异端”思想,精神陷入虚无空荡,灭伦弃物之流弊,所以主张刊落浮华,回归真实本心。即使对同门对陈献章和娄谅,也会一一列出其弊端学说,批评他们陷入禅学思想。但胡居仁虽批评异端和陆学,从他把“居敬”当做治学根本这一点就能看出他不知不觉受各种学说包括陆学的影响,他的老师吴与弼手陆学的影响也很深。
若单从心学来看,明初心学是始于陈献章的。之前都是朱子学的余脉。明初的朱子学者思想已经转向心学倾向,虽然都声称恪守朱子学,但已经不再执着于朱子学的核心思想“理气二元”,也不再追求朱子学的纤细分析和博文广识。吴与弼受陆学影响较多,传至陈献章,心学立场更加明确,陈献章主张“自得之说”认为道就蕴藏与人的内心之中,只有去领悟,才能得道。“虚无之妙道,思虑所不及。非穷尽万物之理,通过外求和积累所能达到。”他主张“静坐退藏”,主张通过“洗心”来发现“天机”。其中“静虚为宗”与宋代周敦颐的“主静派”相似,另从“端倪”(能揭露天机的东西)的角度来看,又有陆学唯心主义的影子。陈献章曾说:为学须从静坐中养来端倪来,方有商量处。陈献章主张通过静坐来提高自己涵养,“主静”吸收陆九渊学生杨简的思想而王阳明则是将万事都寄托于生命力都迸发,追求的是简单直接,尊重生命的跃动,王阳明继承的是孟子和陆九渊学说,主张“动”。这也是明学与宋学的区别。
作为陆学与阳明学媒介的不是陈献章,而是其同门娄谅。他认为《易》中的“何思何虑”和《孟子》中的“勿助勿忘”是“居敬”之要旨,以“静修”为本,主张做学问的“自然性”,通过他另一同门胡居仁的批判,可以看初娄谅穷理重在用心,“心之妙用”可致理观。胡居仁批判他陷入禅学,原因在此。明末的黄宗羲说“姚江之学(阳明学)一斋(娄谅)为发端”。
介绍宋,元,明的儒学,是为了梳理儒学的演变,更好的理解阳明学精髓。
四 王阳明圣学之“弯”路
幼时沉溺于象棋,被祖父,父亲训斥。
十三岁时母亲去世,沉溺于“任侠”,离家出走拜将军墓。
十七岁时格竹失败,放弃宋儒的格物之学。
同年回余姚完婚,新婚夜随道士学习导引之术(呼吸功法)。
岳丈家住一年,苦练书法。
十八岁协妻回乡途中拜谒大儒娄谅,请教“格物”,娄谅告诉他“圣人必可学而至”。
十九岁外公去世,王父守丧期间督促王阳明等家族子弟一起学习经书,为科考做准备。
二十一岁乡试中举。
二十二会试失败。写文章受夸赞,也引人嫉妒。
二十五岁二次会使失败。回余姚,结诗社于龙泉山寺,赋诗作乐。
二十六岁赴京,因边境动荡,开始寻兵法秘书研读。
二十七岁,偶然读到朱熹给送光宗的奏折,“居敬持志,为读书之本;循序致精,为读书之法。”幡然醒悟,痛悔自己之前虽然学习求广博,但未曾循序渐进,导致学问不精,甚至可以说一无是处,于是王阳明开始循序渐进去穷理,但最终物之理与心没能合二唯一,王阳明沉郁,旧疾复发,深感成为圣贤还是需要天分。此期间在余姚经常游山玩水,偶尔听道士养生之道,同时“文以载道”思想让他渐悟词章之学不足。萌发脱逃尘世,隐盾山林的想法。
二十八岁会试,名列前茅,又参加殿试,赐予二甲进士出身第七人。官政工部。
三十岁,受命前往淮南审查犯人,第二年春工作完成,前往道教名山茅山,后又去九华山遍访古刹。
三十一岁回京途中旧病复发,上奏乞养回乡。筑室于四明山,自号“阳明”。悟出佛学和道学不足,转而笃信儒学。
三十三岁,结束西湖疗养,出任山东乡试主考官。在拟定考题策论答案时,论述佛老弊端。
同年九月回京转任兵部武选清吏司主事,当时学者沉溺词章记诵,不知身心修行,于是开始讲学,希望借此启迪心智,树立圣人之志。
三十四岁,与湛甘泉会面,共倡圣学(身心体认之学),此联合在明代儒学史上具重要意义。
(湛甘泉师从陈献章,提出随处体认天理。对阳明心学形成有深刻影响)
同年,武宗即位,宦官刘瑾专权。为蒙冤好友上书,得罪刘瑾。十二月,打入大牢,仗责四十。
三十五岁,狱中服刑期间同狱友讲学论道,读《周易》。
春天,离京前往贬谪之地贵州龙场。途中取道杭州疗养。与中间摆脱刘瑾暗布刺客。逃难途中再会二十年前的无为道人。受道人指点,经过广信府,前往龙场。
三十六岁,春,抵达贵州龙场。不久把住处搬到一个钟乳洞。躬耕种粮。处境艰难但能超然面对,仆从患病抑郁,王阳明亲自照顾。
三十七岁,因父亲被罢免,反省虽然能超然面对荣辱得失和艰难困苦,却意识到自己仍然没有超脱生死之念(非佛教徒谋求从生死中解脱)。生死观对儒者来说是修行中的大事。于是之屋后建理石墩,日夜端坐其中,参悟生死要义。
一天夜里,恍然顿悟,“原来圣人之道蕴藏之每一个人的心中,一直以来所沿用的想心外求理的方法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即“龙场顿悟”
通过“澄默静一”的修习而超脱生死之念。同时还悟出了“格物致知”之旨,体认到“心”同“理”的融合。
顿悟后用“五经”之言验证,一一契合,反而是朱熹的解释与自己的所悟完全不同。于是做《五经臆说》。
对龙场顿悟对评价
王阳明对“格物致知”对顿悟,仅是对“致知”对顿悟,王阳明把“良知”作为学问宗旨是之四十九岁之后。《阳明先生年谱》中没有明确提及“心即理”。
龙场顿悟的主要内容应该是:王阳明通过“主静修行”
而超脱了生死之念,然后又以此为媒介,在实现“心”与“理”的同意过程中,体悟到“格物致知”之理不应该像朱熹那样是从“心外求理”,而应该向自己内心求理。
自从王阳明笃志圣学,曾屡遭挫折,后来历经千辛万苦才最终悟道,所以,王阳明不是通过“静悟”才悟道的。
王阳明在《五经臆说》序文中告诫他人,如果不向自己心中求“五经”之道,那就只能根据他人的注释,求得一些支流末节。如果其内容不是从内心求得得,那就只能是人云亦云的东西。王阳明晚年烧毁《五经臆说》,据说程颢也曾将自己著的《中庸》付之一炬。徐爱结集《传习录》,王阳明说,如果拘泥此书,会产生诸多弊害。大凡坚持体验主义的思想家,往往都会强调著述的害处。
五 佛教老庄之不足
因思慕超脱尘世的神仙之境,王阳明游览茅山和九华山。从他的《九华山赋》(《王文成公全书》卷十九)慨叹人生如梦,富贵荣华犹如木槿志华,朝荣夕逝,慨叹自己岁没有被俗情迷惑,但仍一无所获,如同草木一样慢慢腐朽,真是遗憾至极。成事者不应介意周边小人诽谤,要真正为民办事,但这样但济世之业,至今没有完成。于是不由得羡慕道教神仙,羡慕超脱尘世秽浊的境界,羡慕志存高远的精神。
但,王阳明业在结尾处表达理因为牵挂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父母,不忍弃世入山,如果没有这些羁绊,他也许早已出家。但或许正是这份念及“鞠育之勤劳”之心,才让他最终悟出佛教老庄之不足,转而笃信儒学。
王阳明三十一岁回乡疗养,在《阳明先生形状》中,黄绾写到“养病归越,辟阳明书院,穷极仙经秘旨,静坐,为长生久视之道,久能预知”
据说,王阳明之草堂修习神仙导引之术一个月,感觉阳神能从身体自由出入,还能预知未来。一天他对身边童子说:有四位相公来此拜访,汝可往五云门迎之。童子去静候,果然王阳明四好友来拜访。儒学中也有预知未来的说法,如《中庸》中:至诚之道,可以前知.....故至诚如神。
后来经常有人拜访王阳明,向他请教吉凶祸福,王阳明大多能言中。众人夸赞,以为是得道的缘故,但王阳明却说“此簸弄精神,非正觉也”。随后绝后不严,不再为他人预知未来。
王阳明这一时期的诗提及“袒裼(敞开上衣)坐溪石”,使人怀疑是不是坐进行“坐忘”修行。“坐忘”事《庄子.大宗师》中异端孔子及颜回的对话,其中涉及“坐忘”概念,后来逐渐演变为一则寓言。“坐忘”可以理解为达到物我两忘境界的一种修行方法。王阳明追求心灵的平静,希望自己也能达到《庄子》中的“坐忘”以及佛教中 的“无相无想”境界。但王阳明心中还有一份不论如何都挥之不去的牵挂。他的祖母岑太夫人已经八十多岁了,对他疼爱有加,祖父当年对他有养育之恩,王阳明心里明白,如果不放下这段感情,就不可能达到出世的境界,他曾努力放下,但越是这样去做,心中的牵挂反而越强烈。踌躇不决之际,他突然悟到:“此孝悌一念,生于孩提。此念若可去,断灭种性矣。此吾儒所以辟二氏。”
至此他心中迷雾一扫而空,悟出理佛学道教的不足,佛教追求的是弃绝人伦,这完全有悖于王阳明有志于家国民生的志向。王阳明以孝为本,转而批判佛学老庄思想。孝道是儒学根本,也是儒学区别道教、佛教的关键所在。在王阳明观念中,孝道是人本性的流露,是一个人必须具备的品质,而佛教和道教则将孝道视作假和空。程、朱、陆、王并不是完全否认道教和佛教,对其中一些积极思想也给予肯定,比如佛教道教不同于法家和俗世现实主义,追求的是把人引入光明世界,这一点是好的,但过于拘泥,就会使人泯灭“本性”,他们觉得道教佛教最大的缺点是没有以人为本。从本源上看,儒学与道教、佛教的出发点不同,儒学主张以人为本,要求直接从现实出发去求道。
禅机教化
王阳明之创立自己的心学之后,常运用禅机来教化门人。王阳明在著作中阐述自己学说的方式简单明了,直中要害,做学问同样如此,阳明学重视体验,有一些神秘主义哲学特征,所以王阳明才会不知不觉中摆弄禅机。但阳明学是以儒学的世界观为基础,与禅学的本源不同,不可混为一谈。
王阳明弟子后来分成三派:
良知现成派(左派)
良知归寂派(右派)
良知修证派(正统派)
良知现成派中多有才之士,大多具有博龙斗蛇的气概,他们拥有使人瞬间醒悟的能力,并且经常摆弄禅机。这个特点给阳明学带来诸多弊害,最终导致阳明学落寞。王阳明在龙场时已经形成理以儒学为本,三教合一的思想,这一倾向在后世弟子良知现成派中体现的特别明显。
在悟出道教和佛教不足后,开始排斥道家佛教。五十六岁曾做《长生》(《王文成公全书》卷二十)诗,阐述自己排斥佛道的思想。
长生徒有慕,苦乏大药资(谁人不望得永生,长生之药何处寻)。名山遍探历,悠悠鬓生丝(走遍名山与大川,鬓生白发事无成)。微躯一系念,去道日远而(微躯但被私念牵,便离大道渐趋远)。中岁忽有觉,九还乃在兹(中年以后心忽明,长生秘籍在自身)。非炉亦非鼎,何坎复何离(何用苦心炼药丹,无须坐禅补离坎)。本无终始究,宁有死生期(时空本就无终始,人生定数又谁知)?彼哉游方士,诡辞反增疑(可笑穷忙游方士,喋喋不休议生死)。纷然诸老翁,自传困多岐(世上寿星万万千,实难各各寻因缘)。乾坤由我在,安用他求为(天地万物共我生,何必身外觅虚境)?千圣皆过影,良知乃吾师(圣贤不过闪光影,求得良知得永恒)。
诗中介绍自己早年修习道家养生之术,但一无所得反而离真正的到越来越远的窘状。此外王阳明四十九岁在江西平定朱宸濠叛乱后,到九华山散心时还写过两首《书汪进之太极岩二首》,可以称作哲学诗。
一窍谁将混沌开?千年样子道州来。须知太极元无极,始信心非明镜台。始信心非明镜台,须知明镜亦尘埃。人人有个圆圈在,莫向蒲团作死灰。
王阳明对比理庄子的“混沌”和周敦颐的“无极太极”论,并且借用六组慧能的“心非明镜台”来阐述自己心即理的主张,同时指出禅宗追求的心死乃是大错,并对世人加以劝诫。王阳明看来,心是无极的,和六组慧能所言一样,心本无形,心就如周敦颐的太极图中画的那个圆圈是人与生俱来的东西,不需要像禅僧坐在蒲团上打坐,也不需要舍弃三昧,心如死灰。
六儒佛的本质区别
王阳明接触的佛学主要是禅学。根据他的理解,儒学和佛学都是以心为宗的学说。就“学以求尽其心”方面,儒学和禅学是想通的,但其中还有毫厘之差。禅学将心分为内外两部分,由于担心“外”会扰乱“内”,所以主内斥外,禅学讲的“尽其心”是自私自利的心,而儒学的“尽其心”则追求的是内外统一,万物一体,讲究典章制度和礼乐教化。总之,是否追求“经世致用”是二者的本质区别。
王阳明晚年提倡“致良知”说时,发表对道教佛教的批判,王阳明看来,儒学的本质是“良知”,追求的是天地万物绝对虚无,其中不含半点私欲。而道教和佛教虽然也都坚持虚无,但他们追求长生不老和脱离生死苦海,说到底追求的还是自己的私欲,所以他们并没有真正的虚无。
佛教还执着于“相”,王阳明之《传习录》中对此也提出批判。父子、君臣和夫妇这些关系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可佛教却极力否定,不承认他们的存在,佛教的目的是“不着相”,可是可以为之就变成理“着相”,儒学承认客观事实存在,趋势而为之,看起来是“着相”其实已经变成佛教追求的“不着相”了。
王阳明还在《传习录》中批判理佛教动静分离,厌动求静的思想。佛教主张动静合一以静为主,儒学主张动静合一以动为主。王阳明通过天理的有无来区分二者不同。自宋代,畅游儒学家批判佛教抛弃人伦事物,轻视经世的弊端。王阳明也认为,佛教把心看做幻想,与实践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不能治天下。“吾儒养心未尝离却事物,只顺其提案则自然就是功夫。释氏却要尽绝事物,把心看做幻想,渐入虚寂去了,与世间若无些子交涉,所以不可治天下。”
王阳明治写陆澄的回信中,从“良知”说的角度对佛教的利己主义进行批判,也是宋代以来儒家批判佛教的重要方面。根据王阳明理解,佛教中提的“本来面目”就是“良知”。良知的本体是“本自宁静”“本自生生”,本来“无善无恶”、“善恶自辨”,但佛教“欲求宁静”“欲念无生”,非要去求一个“无善无恶”这正是体现理佛教的自私自利之心,是佛教仍然执着于尘世的一种表现。
王阳明五十二岁,与都御史林见素弟子张元冲对话,张说“......今观二氏族(佛、道)作用,亦有功于吾身者,不知亦须兼取?”
王阳明回答“说兼取,便不是。圣人尽性至命何物不备?何待兼取?二氏之用,皆我之用。即吾尽性至命中完养此身,谓之仙;即吾尽性至命中不染累,谓之佛。但后世者不见圣学之全,故与二氏成二见耳”。
“圣人与天地民物同体,儒、佛、老、庄皆吾之用,是谓大道。二氏私其身,是谓之小道”
据此可以看出,王阳明万年已经形成理以儒学为主,三家合一的思想,他自己没有刻意强调,上文中,王阳明指出,如果认真修行儒学,佛教所言的虚无和道家所言的“长生”都可以一并获得。
当良知现成派形成后,其弟子们强调三教合一思想,代表人物王龙溪就评价说:“先师的良知之学乃三教之灵枢”“吾儒未尝不说虚不说寂,不说微,不说密,此是千圣相传之密藏,从此悟入,乃是范围三教之宗。”
以上即是儒学宋,元,明时期的发展演化,王阳明求圣心路历程以及笃志儒学后对佛道的看法。
对我来说,在一步步了解这些内容的过程,去认真了解厘清“他说了什么”这件事本身很重要。
学习王阳明我只了解到两个点:
1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2世间有一种人,懵懵懂懂地任意去做,全不解思惟省察,也是只冥行妄作;又有一种人,茫茫荡荡,悬空去思索,全不肯着实躬行,也只是格揣摩影响。
所以这个对“心学”的了解过程,也是我的一种“格物”过程吧。
努力去看“他说了什么”
然后知道“不是我简单以为的那样”
因为更多的了解而去除已有的“误解”,也因为更多的了解而谨慎产生“为以为”的论断,减少妄念。
在读另一本介绍王阳明的书中,仅记住一句话:说心学很多人都陷入了研究与理学差异,批判朱子,但“世人学了朱子悔的,不学朱子悟的”。了解儒学心学的内容,并不是为了批判与自己观点不一致的地方,而更多的是看儒学在发展过程中通过每个儒生思想的不同对教义的演化,理论与当时代相适应;也看到心学在形成的过程中不断的修正自洽的“精一”功夫。王阳明教育儒生“圣人尽性至命何物不备”,这话在儒学体系内完美,同样的话,在佛学体系内也一样完美。不必他求兼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