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杨绛《洗澡》

作者将书取名为《洗澡》,大概最想表达的主题在第三部分,旨在控诉“三反”期间文人所遭受的罪行。那时要求一个个大文人赤裸裸的接受思想改造,将灵魂净化到了极致,越丑越美,越臭越香。

   这段历史已经远离,以致于用全拼音打字电脑不会自动弹出“三反”这个词,可见人们已经将他遗忘。在此不谈历史,也不谈作者欲表达的思想,仅仅作为普通现代人来看这本书。

   到底是女人,虽为文化伉俪,较其丈夫的小说相比,杨绛的《洗澡》,多了些心心相印的爱情,也多了些可爱的人物。倒不是说钱老先生就刻薄了,只是女人更偏爱暖心的文字罢。

   开篇写了个葛朗台式人物余楠,我差点以为他是小说主角,心倏地凉了半截,心想,完了完了,怎么与《围城》一样,看得人冷冰冰。往后面看,才知道,这本小说并非以某个人为主角,而以解放后的某一群文化人为主线展开。

因为抠门被女朋友甩了的余楠,失去了出国发展的大好机会,仍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说自己不出国只因舍不下糟糠之妻,好悲壮的样子。在走投无路之际,一封救命信将他全家带到首都的“北平国学专修社”。

   从这里开始,有很长一段,需要颇费读者眼力、记忆力与脑力。人物似宇宙大爆炸一样,猛然蹦出好多。作者故意使坏一般,让人很难从名字上区别是男是女。读到这里,差点放弃,人物众多,各路神仙齐聚一堂,热闹倒是热闹,没多少精彩之处。经过反复重读,总算勉强对号入座,好在坚持下来。这段文字似全书瓶颈,只要读者顺利通过,后面会别有洞天。

   小高潮从游香山开始。这段故事的两个主人翁许彦成和姚宓,在之前神仙大聚会里不温不火的被作者草草带过,让人印象不深刻,更说不上喜爱。游香山事件后,慢慢发现了两人的可爱之处。

   姚宓是个落难的大家闺秀,表面上大家庭的风范依然保存完好,回家后与妈妈大谈八卦新闻,看来女人都爱八婆,尤其在没有男人的女人堆里。游香山事件后,姚宓对许彦成妻子的真诚谈话,很让人感动。尽管她与许先生真心相爱,却深明大义。内心经过多少苦苦挣扎,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对许彦成妻子说:“我只有一句话,请相信我,我决不走到你们中间来,决不破坏你们的家庭。”这是她唾手可得的爱情,没有私心杂念的爱情。她的悲壮,与前面余楠的悲壮,截然不同。

   再说男主角许彦成,之前铺垫他胆小懦弱,甚至发言会结巴。只因他太老实,才被校花看重,连求婚,也是女追男。插一句,校花也蛮可怜的,她对丈夫的要求没有功名利禄,仅仅要老实,以她的才学姿色,寻一个比许彦成优秀十倍的男人也是可能的。这个婚姻之前相安无事,直到姚宓出现。游香山事件后,许彦成的优秀才慢慢凸显出来。在妻子紧紧相逼之时,我满以为懦弱的许彦成会说姚宓勾引一类的话来敷衍太太,谁知他承担了一切责任。

   另外还有些可爱的人物,如厚道的罗厚,嗯,作者取这名儿也在暗示他厚道的个性,为了保护姚宓,他竟然想出了荒谬绝伦的办法,让自己做傻王八来成全姚宓。还有温婉的宛英,这名字取得也好直接,够温婉。丈夫余楠所作的事情她全清楚,一次次挑战着女人的底线,可她从不当面戳破,从不让丈夫颜面扫地。但她也不是毫无是非观的傻女人,从她帮姚宓偷稿子一事即可看出。

   这么多可爱的人,外加纯真爱情,让人更偏爱读这样的故事。虽然许彦成与姚宓没走到一起,最后暗示了罗厚与姚宓可能成功,这也是读者所希望的,看起来姚宓对罗厚不感兴趣却也不讨厌,现在不爱,不代表以后不爱,她嫁给罗厚一定会幸福。

   作为钱老先生妻子之作品,读着读着总免不了拿来与《围城》比较,细看之下,果然有诸多相似之处。

   校花追求许彦成那一段,与《围城》中孙柔嘉倒追方鸿渐颇为相似,只不过校花真诚炽热,孙柔嘉内心小九九太多,太阴柔。

   女人所谓的朋友关系,两本书观点统一,即,表面上算朋友,背地里来阴的。《洗澡》的姜敏,专门妒嫉朋友,专门嚼朋友舌根。和《围城》里的孙小姐差不多,唐晓芙与苏文纨是表姐妹,一样耍小心思。姜敏善交男朋友的形象与鲍小姐也差不多。

   还有个更绝的,写信追女人的手法,两本书如出一辙。想来那时女人太含蓄,男人非常贴心,为了呵护女人的矜持,考虑甚为周到。许彦成给姚宓写信,附加一句“你可以回答一声吗?或者,就请你把这张双折的信叠成四折,夹在原处”来表示对方知晓。《围城》中男人追女人,在信纸中连“同意”“不同意”字样都写好了,女方只需要打钩即可,像考题中的客观题一样轻松。

   不难想象,书中故事大多源自真实生活,作者夫妻所见所闻大致相当,才不约而同将这些故事编进小说。

   《洗澡》全书,除了前述瓶颈那一段较枯燥无聊外,其他章节拿捏得不温不火,不疾不徐,从头至尾都被控制在一种含蓄状态,像一株含苞待放的花蕾,即便高潮处,也没有喷发之感。所谓瓶颈一说,仅为个人看法,或许作者故意这样写的,只不过我太浅薄,读不出其中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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