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是日本旧时的都城,相当于中国的西安和洛阳。有趣的是京都古时候分为东西二京,右(西)京叫“长安”,左(东)京叫“洛阳”。现在徒留左京,故现如今京都亦可称洛阳,河南人去了应该备好亲切吧。京都人风雅,看堺雅人饰演的万里小路有功操着一口京都古语,我当时便沉溺在古风遗韵之中。
在印刷术未发明之前,书籍只有通过传抄才可流通,难免有错讹。平安时代有雕版印刷的佛经,其他书籍仍要手抄,且只流行于寺庙和贵族。在古代即使有印刷术,能买得起书的也是很少的。在中国古代读书人大多也是靠抄书获得知识,所以才有了宋濂的“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敦煌莫高窟出土的文献记载,在唐代有一种以抄书为职业的人,要求字体工整,写字迅速。镰仓时代儒学书籍日渐增多,寺院在刊行佛典之外,亦刊行中国流入的诗文和日本本土著作。到日本南北朝时代,出版业达到高潮,此时有不少中国的刻工在日本相当活跃。日本的出版业起于寺院,兴于寺院,理所当然的,出版的第一种书籍就是佛典。
室町幕府时期朝鲜铜活字传入,加快了出版业的发展。幕府时期出版的图书当中佛教书籍几乎占一半,当时人们受教育程度低,文盲多,许多人是不读书的,所以其他书籍少很多。儒学佛学典籍,诗文集这些正统书在日本叫“物之本”。绘本,小说,料理书这些叫“草纸”。太宰治写过一本故事集叫《御伽草纸》,意为给小孩子读的故事。
江户时期日本最早的出版业从业者本屋新七。江户时代的出版商叫“版元”,颇有排版第一人的意思。从前的书店既售书也出版书,读者想要什么书就印什么书,然后自家售卖。古代经营同一种商品的区域叫“同业者町”,如北京的琉璃厂,潘家园一般。因为出版的图书佛教书籍占大半,故旧书店多集中于寺町通。明治维新后迁都东京,自此,京都的书店生意慢慢走下坡路了。二战期间战火不断,许多旧书店无人经营,或罹受战火倒闭者大有人在。明治三十年京都大学建校,学生一多书店的生意也好起来了。新开了许多书店,多售教辅书籍和学术研究书籍。传统书店一般经营佛书,美术书,和书三类。时代变了,书店也得跟着变,否则毫无立锥之地。
在日本,人们将古籍,珍本成为古书,将比新书便宜的二手书籍成为古本,现在没有严格的区分,有的书店都是古本古书兼而卖之。绝版古书称“黑色本”,新出的书就是“白色本”。90年代以来传统书店生意难做,就出现了回收新刊书籍,再低价售卖的“新古书屋”。如日本的BookOff。若以时间划分,日本的旧书店分为三类。其一是从江户时代传袭下来的古书店,如竹苞楼。其二是明治,昭和年间创立的书店,如汇文堂,临川书店等。其三就是近年来新开的书店了,其中不乏佼佼者,如朋友书店,紫阳书院等。早在元禄年间已有“书林仲间”,即出版联合会。1996年“日本古本屋”网站建立,类似“孔夫子旧书网”,如今加盟书店两千余家。
旧时书店老板皆风雅有趣,本身就具有很好的文学修养。他们在老店里当学徒,学习版本目录学,古书鉴定,学成之后方可自立门户。许多旧书店老板和治学大家都有交游,吉川幸次郎,斋藤湖南等更是旧书店的常客。这些人有了得意之作便交付书店老板进行刊印,也是一种对知己的信任。林语堂时常逛北京琉璃厂,旧学知识多半由旧书店老板传授,正所谓大隐隐于市。文林逸事如过眼烟云,今不复昔,如今多是子承父业,谈不上喜欢,旧书店已日薄西山,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令人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