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灯女博士

回来吧!

小肥老师是一位高中文科老师,外貌高大威猛,内心敏感细腻,又加上从事教育工作以来一直带着文科班,更是感性到不能用言语表达了。可巧,在这一届学生时,他被分到理科班担任班主任,因此他成为了彼德浪匹-德洋无法抚平的心结。

高中一年级,所有的的班级要在老师的带领下去校外参加实践活动,德洋这一届新生也不例外,他们要坐公交车去十公里远的村里帮农户摘玉米。在活动的前一晚,这位新班主任小肥老师交代着明天要做的准备,比如防晒呀,食品呀等等,然后通知了第二天集合的时间。刚刚来到这个新环境,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和周围的学生相处着,而且都是住校生,这样的叮嘱,无疑如母亲一般,让人倍感温馨。

一切都正常进行,到达目的地后,四人为一组,任意组合,小肥老师也武装的严严实实开始和同学们一起劳动。

玉米杆大概有一米七八高,而且每一行都紧紧挨着,孩子们只能踉踉跄跄的前进着,更恶劣的是,那天时不时的飘几点雨滴,让九月的气温更降低了不少。不过这样的时刻是冷却不住同学们逐渐认识新朋友的热情。

一小时后,娟子大叫,“老师,老师,你在哪呢?”几个人闻声跑了过来看了一眼,也跟着喊“老师,你在哪呢”

“啊,我在这儿呢,你们在哪呢,怎么了?”

“德洋说她肚子痛,我们在东边的第五行呢”

“好,我马上就到了”

小肥老师扶起坐在地上的德洋,“我们去那边干燥处看看”,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说“其他同学继续”。

小肥老师一路上扶着德洋,随着德洋的节奏向马路上的干燥处走去。

报名的时候,小肥老师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每一位报道的学生,可是身边这位皮肤黝黑,弱不禁风的姑娘却没有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一丝记忆,这使小肥老师惊讶不已,不过这不影响什么。这不是个好机会可以记住这个小姑娘嘛。可是才走了几步路,德洋竟哭了起来,没有声音,只有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小肥老师紧张了,“是不是疼得厉害,我快去给你找点红糖水吧”,这会该德洋慌张了,“不是,老师,我就是胃疼”。“哦,那行,我们过去,我给你倒杯热水,你暖暖胃”

小肥抱了一捆玉米杆,让德洋坐在上面,又把自己的加绒外套脱下来让德洋盖着,不等德洋拒绝,就跑去把自己准备的保温杯拿过来。

“老师,不用,不用,我坐一会就好了,”

“你这娃娃怎么不听话,我又不冷,你快盖好”

沉默的德洋又流泪了,小肥老师坐在德洋的旁边,帮她掩好衣服,说“不哭,就是天气太冷,你受凉了,过一会就可以了”

德洋越发哭得厉害了,小肥老师拉过她的手,哈一口气,搓几下,再哈一口气,再搓一下。德洋看了一眼这个中年男人,低下了头。“老师,我不冷,我就是看到你对我这么好,我心里好难过”。小肥老师的手有那么一秒的颤抖,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德洋忘记了,不过我希望有。

“德洋,怎么了,”

“老师,我是个孤儿......现在的父母是我的养父母,在我八岁的时候被养父母从孤儿院带到了现在这个家里,刚开始的时候,家里的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对我挺好的,可是慢慢的,我发现不是这样的。开始的时候,姐姐不做家务,她会跟妈妈说,她做好了家务,后来又被我弄乱了,起初妈妈会笑着给姐姐说妹妹还小,不要怪她。后来这样的事多了,妈妈也就不再说我小了,会指责我,辱骂我,甚至动手我”

德洋一边流着泪,一边说着,鼻涕、眼泪都快留到嘴里了,小肥老师的手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只是紧紧的握着德洋的手。

“我每次都忍着,觉得我总会长大的,我还有学业去完成,可是后来养父母对我说家庭负担太重,让我放弃学业,回家帮忙。老师,我想上学,我不想回家,我真的想上学”

小肥老师把纸巾放在德洋的手里,“德洋,你会的,你会一直上学的,老师相信你,你也相信老师,有老师在,你一定会上学的”

德洋猛得抬起头看着小肥,泪眼婆娑却难掩坚定,停滞了几秒,又低下头,擦干眼泪。

在对视的那一刻,小肥内心翻江倒海,这样的事情,只有新闻里、甚至是小说里才会有的桥段,怎么会在我的身边上演,而我却丝毫不知情。“德洋,你相信老师,只要有老师在,你一定会完成高中学业的”

德洋,任旧低着头,胡乱的“嗯”了一声。1秒,2秒,3秒......德洋,渐渐平复了心情,不再啜泣,“老师,真对不起,让你见笑了,我就是突然太难过了,就说了,我现在好多了,我可以回去劳动了,还有,老师今天的话我没有告诉过别人”德洋边说边试着站起来。

小肥老师,呆住了,刚刚的话就像是冬天里纸窗户裂缝里的一股冷风,冷得他不由的打了一个机灵。“德洋,你坐着,还没有好呢,你就坐这好好休息”

小肥和德洋静静的坐在玉米杆上,阴阴的天也慢慢转晴了,阳光像利剑一样刺过厚厚的云层,疯狂的从缝隙中射过,就像在云层上面,人们看不到的地方,正在进行一场比武,刀光剑影,而云下的人缺丝毫不知。

中午,大家陆陆续续都回到田埂上吃午餐了,小肥老师给学生们交代了一下就和其他老师去附近的餐馆吃饭了,德洋也拿着自己的午餐走去田埂。

上午的那个地方,真的好温暖,不是因为有阳光,也不是因为老师的衣服很保温,而是那排树长得不是很茂盛,却可以刚好遮住同学们张望的视线,让自己好好的哭上一场,德洋会心一笑走了过去。

“德洋,你真幸福,我看到班主任一边拉着你的手,一边安慰你”付子一边吃着,一边羡慕得看着德洋。

“你怎么看到的”

“我去拿我的水杯,然后就从树干间看到了”

“不可能,你一定是看错了,班主任只是在给我倒水”德洋打哈哈的拿着自己的午餐找娟子去了。

从那次到实践活动结束,德洋都尽量站在班级的最后面,将自己的小身板成功的隐藏在老师的视线范围外。

“老师,真对不起,让你见笑了”这句话一直盘旋在小肥老师的脑海中,德洋这个小姑娘真是奇怪,自己疼得那样厉害,还嘴硬,而且这几天故意躲着我,好像每次见了我,都很难为情,好像我能看穿她的思想一样,真是让我无从下手。

“德洋,你出来一下,”班主任在教室门口站着,原本静悄悄的教室,全班同学刷得抬头看向德洋。德洋呆了几秒,才低着头在同学们好奇的目光下走出教室。德洋跟着小肥走到楼道中间。

“德洋,现在有一个补助,是我在学校给你申请的,每学期会给你1000元的补助,钱不多,但对你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德洋低着的头,猛得抬了起来,目光却渐渐暗淡下来,努力让自己的眼睛看起来有泪花,然后弱弱的说了句“谢谢老师”。

“老师说的话一定会做到的,你回去自习吧”小肥老师说完这句话转身去了办公室,德洋看着那个挺拔的脊背,隐约感到它在嘲笑自己,又好像在同情自己。看着老师进了办公室,德洋也向教室走去,还好教室里静悄悄的,没有同学看她,同桌也在认真学习。她提着的心总算落地了,开始上她的自习。

每晚宿舍灯关了以后,大家都陆陆续续进入梦乡,她却异常的清醒,这个时候,她会写写日记。失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德洋不知道,也许是从孤儿院,也许是从姐姐第一次诬陷她,记不得了,写日记的习惯也不知道了。只知道自己有三本厚厚的日记本,放在自己的枕头下面,里面记得什么,德洋自己也不记得了。只是每晚夜深人静的时候就那些台灯用被子蒙着,开始写一写了。

第二天,大家都洗漱完毕去上课了,德洋还赖在被子里不起来,娟子揭开一个被角,“德洋,要迟到了,快起床”“你帮我请个假吧,我头疼,可能感冒了”。“那行,中午我给你带饭。”

舍友们匆匆忙忙的走了。

小肥最讨厌迟到的学生了,站在门口,堵迟到的学生。娟子她们一行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小肥生气的说“怎么迟到了,你们寝室还有一个呢?”。“老师,闹钟没响,就睡迟了,我们宿舍的德洋,她感冒了,让我帮她请个假。”娟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解释着。

德洋生病了?那个姑娘平日里就弱不禁风的,我先去看看吧,“你们先进去,下午放学后来我办公室”小肥说完后匆匆忙忙赶去宿舍。

“当当当,当当当,”没有人来开门,门却吱吱呀呀的开了一个缝,小肥的心里很是着急,怎么没人出声呀,“当当当,当当当”,还是没有人回答。“我们进去看看吧,该不会这娃娃睡着了”宿管阿姨说着,他们推门进去了,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个床上的被子乱放着,小肥走过去,看到被子上有一个摊开的笔记本。原本要转身去找德洋的,可是字已经落入了眼中。

笔记本上写着:真后悔,告诉小肥我的事情,你真是太草率了,你看吧,现在好了吧,你的思想在小肥的眼中永远是赤裸裸的,人家只会永远的嘲笑你,讽刺你,说好的要保守好秘密的,你却这样不争气的说了出来,这下好了,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的事情了,所有的人都会嘲笑你,说你没有钱上学,学校要给你补助,你明明知道除了你自己不能相信任何人,而且小肥又不是真心对你,你怎么会这样容易上当呢?糊涂呀、糊涂

去上厕所的德洋静静地站在门口,望着宿管阿姨,宿管阿姨静静地望着小肥老师,小肥老师望着床上的笔记本。

回来吧!


            看了查理得-耶茨的《十一种孤单》,严歌苓的《穗子》突然深有感触,就写下了这片文章。只希望温柔对待这个世界,不要让痛苦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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