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巴特在这本书中,用简短的语句构成一个情境,再在这种情境中罗列出几种或是感受、或是状态、或是动作的内心独白(他将之称为“陈述”),来展现恋人间的语言/文化素养。
以下为部分摘录和心得。
1)恋人的表述并不是辩证发展的,它就像日历一般轮转不停,好似一部有关情感的专业全书(恋人的爱情有点像《布法和贝居榭》)。➡️ 巴特引用福楼拜的这部小说,来比喻恋人对爱情领域中各种情境的探索正如书中两位主人公对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各个领域学科的探索,最后逐一摒弃,在经历了这样的“科学的历险”之后,两人又回到了原来的老本行。
2)希波克拉底,古希腊医师,西方医学奠基人。提出“体液学说”,认为人体有四种体液(血液、粘液、黄胆和黑胆)组成,不同的组合造成不同的体质。他把疾病看作是发展的现象,认为医生不仅要医治疾病,还要重视病人,重视对症治疗和预后。
3)他常常想眩晕过去,他深感遗憾的是,他竟然不能随心所欲地使自己遁形匿迹。➡️ 萨特在《论情感》中有关于以遁形和发怒来摆脱现实的论述。
4)对方始终漂泊不定,难以捉摸,我——热恋中的我——又注定了得守株待兔,不能动弹,被钉在原处,充满期冀,又忐忑不安——像火车站某个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包裹。思念远离的情人是单向的,总是通过呆在原地的那一方显现出来,而不是离开的那一方;无时不在的我只有通过总是不在的你的对峙才显出意义。➡️ 这就是在自我暗示:我爱对方甚于对方爱我。
5)要追溯历史的话,倾诉离愁别绪的是女人……一个男人若要倾诉对远方情人的思念便会显示出某种女子气:这个处于等待和痛苦中的男子奇迹般地女性化了。
6)这种忍受分离的办法便是忘却。
7)《柏拉图文艺对话集》“会饮篇”里写了关于“阴阳人”的故事:相传古西方有阴阳人四手四脚,两个生殖器官,其他器官依比例加倍;体力、精力过人,意图向神造反。宙斯绞尽脑汁,将阴阳人截成两半。➡️ 这里是说人就是被截成的两半,这一半想念那一半,想再合拢起来,常常抱在一起不肯放手,饭也不吃,事也不做。人与人之间相爱的情欲从那时就种植在人心里,它需要恢复原始的整一状态,医好从前被截开的伤痛。
8)出于一种奇特的逻辑,恋人眼中的情偶仿佛变成了一切…这就是对方在他身上造成的一种审美的幻觉:他赞颂对方的完美,并因自己选择了完美而感到自豪;他想象对方也希望恋人爱的是他/她的整体,而非局部。
9)“真可爱!”这一赞叹并没表示丝毫具体的优点,只有情感熔铸的整体。它在显示整体的同时,又揭示出整体的不足;它想点明我迷恋的究竟是对方身上的什么东西,但这东西又是不可捉摸的;我好像被蒙在鼓里;我憋了半天,最终才挤出这么一个空泛的字眼,好像对方身上的确有唤起我爱慕之心的地方,但又无迹可寻。
10)“非他/她不可”似乎构成了分析移情和恋爱移情的区别;前者具有普遍性,后者具有特殊性。“为什么成千上万的人中,我爱慕的是这一个?”对于他/她身上种种一切,我仔细回想,忍不住想说:多么可爱!可爱的意思就是,这是我喜爱的,也是唯一的。所以,“可爱”最贴切的翻译应该是拉丁文l'ipse:是他,确实就是他!
11)“可爱”是精疲力尽之后留下的无可奈何的痕迹,一种语言的疲乏。到最后,情话都是同义反复。迷恋的情愫构成了情话,但又箍死了情话。
#待续
12)阿尔贝缇纳无意中吐出一个粗俗的词“送上门的骚狐狸”,只此一字:臭相毕露,一个原来对小说叙述者来说是封闭着的、可怕的世界一下子披露了出来。透过语言的契机可以一下子窥出全貌。词语在此就像一种催化剂,引起最剧烈的破坏,对方长期被禁锢在自我的言语织成的茧缚之中,但从他偶然脱口而出的一个词儿,就可看出他能借用好几种言语。
13)纪德原来是同性恋。
14)恋人对自己情人感到负疚时,或者试图让对方看到自己受罪时,总要通过生活方式或服饰摆出一副自我惩罚的苦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