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线》讲的是网络时代的三个故事,穿插展开,丝毫没有违和感。看完后有些模糊的感想,试着写下来缕缕,此篇为第一个故事的相关感想。
一、什么是行善?
1.背景部分
故事一中女记者搜索到网上有很多未成年色情直播,敏锐的发现这是一条有价值的新闻,于是开始与一个男主播接触,调查后发现是有人收留无家可归的未成年来做色情直播,女记者想要请他来匿名爆料。新闻播出后女记者立即出名了,随即FBI也找上门,想要爆料者的具体位置。女记者一番纠结后交代了地址,但FBI却迟迟不肯动手。而此时犯罪团伙听到了风声,立马转移,女记者想要解救男主,但却并不能提供一个好的出路,最后男主继续跟随犯罪团伙出发了。
观影过程中最开始感到很惋惜,犯罪团伙这么罪恶,为什么没被抓呢?FBI以及警察系统也太无能了吧。女主挺好的,差一点就成功了,男主为什么不跟他走呢?但是越到后面感觉越不对劲,女主算是行善吗?她的的行动真的可取吗?
回到开头,作为职业记者,女主无疑有很强的专业能力,能够一眼发现新闻热点,但她此时纯粹是为了新闻而做新闻,并没有一丝想要解救这些未成年的意思。何以见得呢?证据有三,一是采访录制结束后,女主与男主交谈,说起男主的未来,女主随口说可以去青少年组织或者教堂之类的地方,显然她根本没有为男主的未来考虑过;二是新闻播出后取得了极大的成功,女记者与同事庆祝一番,不曾想男主也跑来庆祝,男主这次主动提到自己的未来,并撩女主,女主依旧没有好好想过男主的未来;三是被FBI找上后,女主的Boss说了句大实话,你怎么对被利用的对象产生怜悯了呢?第三点是最关键的,这些记者眼中只有新闻,底层受苦的人们只是利用对象,像手纸一样,用过就扔掉了。他们住着大房子,过着成功人士的生活,只想着自己的事业,外边光鲜亮丽,内心却很冷酷,没有丝毫对下层同类的爱与关心,放佛他们是另一个物种一般。
难得的是,过程中女主对男主产生了一些怜悯,所以才亲自去接他,想要带他离开。然而她却没有能力给他一个未来,男主无依无靠,没怎么受过教育,逃出来后能做什么呢?一直到最后女主也没提出好的方案来,在她而言,是自己两次利用了男主,导致他可能遇到危险,因此感到很愧疚;另一方面她确实也觉得男主目前的生活不能长久,做色情直播总有过气的时候,而且还涉嫌犯罪,于是想当然地要救他带他离开。
2.感想部分
我想,在这里,首先要肯定女主试图解救男主的想法,但她的做法真的可取吗?什么是好的行善呢?像女主一样仅仅因为站在自己的角度看,男主的生活是不好的,以为带他脱离那个环境就是对他好,这也太简单了些,只能说是满足了施善者的正义感,对被帮助人而言很可能伤害更大。是的,未成年人做色情直播是不好的,但是社会有给他们更好的选择吗?如果有的话也不至于无家可归,做直播好歹还有口饭吃。其实,这里想表达的意思是,行善事需要站在被帮助者的角度,思考怎样做才是真正对他们有帮助的,而不是因为自己的正义感、道德感爆棚,就去做很直接的干预,有时候善良也是一副毒药。
1)如何对待乞讨者?
这样的例子很多很多,比如街上有很多乞讨者,其中不少是真的残疾人。作为正常人,我们一般都会产生一些怜悯,想要帮助他们。有几种选择,一是给他们些零钱,起码今天可以有一些收获;二是给他们介绍一项他们可以做的工作,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三是干脆给他一大笔钱,让他可以不用过乞讨的生活。你会选择哪一个?我肯定不选第三个,因为这位乞讨者有极大概率缺乏理财能力,如果给他一百万,他反而不知道该怎样处理了,很可能大肆挥霍掉,之后重新回归乞讨生活,甚至把吃苦精神也挥霍光了呢。新闻中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报道,某人被误判有罪入狱,服刑多年后成功平反,领到一大笔赔偿金,这种人往往成为骗子们最喜欢的对象,很快赔偿金就赔光了。古人有云,财不配无德之人,也是这个意思。包括一些彩票中大奖的人,记得美国有一项统计,说很多人在中奖几年后经济状况反而不如中奖之前了。
对于第二个选项,我认为也值得商榷。对很多勤苦耐劳的人来说,往往只缺少一个机会,如果有份可以胜任的工作,一定会努力工作,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的。但是对有些人来说,他已经对之前的生活轨迹产生了依赖,即使给他一份工作也做不长久,很快又会加入乞讨大军。生活的惯性就像毒品一样,是会上瘾的,戒掉是很难的,需要强大的毅力。不要以为自己特殊,若跟乞讨者交换一下身份,表现肯定会不一样。试着想象自己生活中最讨厌的坏习惯,你能保证一定能改掉吗?或者想象最想做而始终半途而废的事情,你有把握一定可以做到吗?如果不能,恭喜你,你是个普通人,这就是人性,维持现状是最轻松的。
于是,答案便出现了,我会选择第一个选项,给乞讨者一些零钱。原因有二,一是因为我只是个普通人,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困难,我没有时间、精力去筛选识别,看哪些乞讨者只是需要一个工作机会,而哪些只满足于维持现状(何况还有很多故意博取同情心来赚外块的人)。二是如前所说,不要因为正义感爆棚就轻率地去干预别人的生活轨迹,这样很容易弄巧成拙。
2)应该解放奴隶吗?
再举一个例子,奴隶制在历史上很常见,我们应该解放奴隶吗?我的答案是,视情况而定,不能因为自己觉得奴隶制不人道,被心中的正义感爆棚所推动,就去轻率地解放奴隶。我们经常犯两种错误,一种是想法过于理想化和简单化,王子和公主结婚后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劫富济贫就能改善穷人的生活;废除奴隶制奴隶就摆脱了水深火热的生活。另一种是忘记了初衷,只记得口号,很多人只想着要解放奴隶,而忘记了解放奴隶的目的是要改善他们的生活。因此,应不应该废除奴隶制?如何废除奴隶制?这是个需要仔细分析决策的问题。
1861年-1865年,美国为了废除奴隶制打了一场惨烈的内战,伤亡人数超过两次世界大战中美国伤亡人数的总和,南方主战场更是遭到了严重的破坏。撇开政治的因素,站在黑人奴隶的角度看,内战前后他们的生活状况发生了什么改变呢?内战前,起码在19世纪,黑奴虽然没有法律上的人身自由,需要依附于白人奴隶主,但起码有固定的居所,生活有所保障。而且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奴隶主虐待奴隶的现象已经好转很多,从后来很多奴隶的回忆中可以看到,奴隶主对他们还是比较不错的。
而内战后呢,奴隶们得到了法律上的人身自由,被吸纳进工厂里,做机械性重复性的工作,在城市里没有自己的房子,只好挤进贫民窟。贫民窟这种东西很容易造成恶性循环,由于没钱只能住进贫民窟,贫民窟里人越来越多,里面没有好的教育、医疗、安保等资源,倒是容易滋生贩毒、谋杀犯罪,导致下一代没有好的谋生本领,只能延续父辈的生活。一旦跳进这个圈子,就很难再跳出来了,因此,不能简单地说获得自由后的奴隶们一定比之前生活更好了。
自由看似美好,却代价高昂,是生命不可承受之轻。有多少人能把握好自由呢?大部分人还是需要一个外部压力的,朝九晚五的生活过起来更加容易,自由职业者反而更难,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自由职业者的。
关于解放奴隶,中国古代也有个很好的例子。中学历史课本上提到过西汉末年的王莽改制,对王莽的评价是篡权者,十足的恶人。然而历史上的王莽首先是个很有声望的大儒,是个理想主义者。他掌权期间作出了多项改革,其中一项就是废除奴隶制。当时西汉已运转了二百多年,土地兼并非常严重,很多农民由于经济和其他原因不得不卖地,卖地之后就成了无业游民,而当时又没有足够多的工业来吸纳这么多闲散人员,要知道,在古代最怕的就是大量的无业游民,这是社会的不稳定因素。当时的政策是,允许农民卖地给地主,同时卖身为奴,给地主打工,于是无地农民好歹还有口饭吃。 但是王莽觉得奴隶制太不人道了,不符合儒家倡导的社会,于是他宣布废除奴隶制。如此一来,大量奴隶被解放了,同时也失业了,无产者无恒心,此时连吃饭问题都解决不了了。怎么办?只好落草为寇,或者直接造反了。最后,当愤怒的群众冲进宫里分食王莽的时候,他估计还没搞明白,为什么一番好意会造成这种结果吧。
选择做有饭可吃的奴隶,还是没饭可吃的自由民,我想大部分人会选第一种吧,毕竟生存是最重要的。因此,想到解放奴隶的时候,应该理性地分析奴隶的得失,奴隶制肯定跟不上时代发展的趋势,但废除也需要一个过程,不可硬着陆。有时候看出问题所在比较简单,能够提出好的解决方案则比较难,当没有好的方案时,最好不要贸然采取行动,否则破坏更大。
(PS:没想到第一个故事就扯了这么多,书写是梳理自己想法的最好途径,下次有机会再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