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来武汉第二年了。房子也换了三处,整理老照片,一些过往席卷过来,想要整理一下记忆,美好的,痛苦的,都需要拿出来晾晒一番,兴许会有一些阳光的味道。
2015年6月12日,我答辩完,参加了班级的最后一次聚餐,买了一张火车票,从杭州到武汉。
同一天,夫子也上了从重庆到武汉的火车。
(一)
我们开始茫然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找房子,没有多的预算,没有多的要求,只是想找一处不坏,能栖身的住所。
走了一天看了几处破败不堪的房子之后,我们把目光聚焦在了一所大学的老家属区。老旧的房子,上了年纪的树,长长的林荫道,楼梯间外墙上镂空的雕花,水泥地板,时间凝固在八九十年代。这种游离于喧嚣之外和相对较合理的房租,打动了我和夫子。
于是这成了我们来武汉的第一站。
整套房有三间卧室,中间的带阳台,房东自住,两边的房屋被两个大男生和我们分别合租。
我们租的这间房非常老旧,一个黑漆漆的大书桌。一个三开门的穿衣柜,中间的镜子已经不在。一个黑漆的平柜。两张长短不一床板合起来的双人床。窗台上的墙体因为长期被雨水浸泡的缘故,已经剥落不堪,靠近墙角的地方也留了很多水渍。窗帘也又黑又旧又破,由一根铁丝穿起来,挂在窗户上,像一块被农人忘记了收回家的破抹布。面对这一切,或许是初到撒哈拉的三毛鼓舞了我们。我和夫子第二天就开始撸起袖子,绾起头发,一丝不苟地打扫了起来。
买了贴纸,沿着墙角,床的两侧,窗台周围,全部都“包装”一遍。换一个便宜的,同样也有时代记忆的窗帘。添置了一张桌布,两个椅垫。地板用抹布擦干净,把房东阿姨不要的凉席洗干净铺在地上。买了绿植,摆上我们从杭州和重庆带过来的那些小摆件。也慢慢有了一些家的感觉。
想到三毛初到撒哈拉,把自己家变成了沙漠里的玫瑰。我们的小房间远远称不上玫瑰,但是在我和夫子的装扮下,也焕发了一些活力。虽然窗户上依旧锈迹斑斑,纱窗也破了洞暂时用塑料膜缝补着,挂在铁丝上的窗帘很容易掉下来一角,这个炎热的夏天里也没有空调。但是这个房间里的每一天都很难忘。
照进房间里的阳光,厨房里幸苦两小时做出来的美食,长得越来越葱茂的花草,房间外静静流淌的时光,是对这个残酷现实,最温暖的对抗吧。
(二)
只签了三个月合同的我们,也在这个小窝里嬉笑了半年了。十二月算是最让人悲伤的一个月份了。夫子要走前的那个周天晚上,我借房东阿姨的挂烫机给夫子烫衬衫,阿姨才知道三天后夫子要去国外,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告诉我们,房子月底就不能再住了,她也在找房子。
那天晚上,估计是最难熬的一个晚上了,我和夫子都感觉到了一种挑战,对于他是接下来的未知生活,对于我来说,是接下来未知。
第二天,我已经无心上班,开始四处看起了房子,夫子也请了假,在四处找房子,他想在走之前安排好我在这边的一切。
听夫子说,他一个小区一个小区,一栋楼一栋楼地找,最后锁定了纺织大学的一个家属区。或许是之前住家属区已经有了一种情结吧。
2室的房子,原本打算分租其中一间,但是打电话给分租人,听上去是一个三十四岁中年模样的男子,夫子和我都犹豫了,实在是不放心让我和一个中年男子合租,我们打电话给房东承诺将整套房子租下来。
第三天后,夫子离开武汉了,剩我一个人照顾这些我们共同有的东西。
17天后,我的房子到期,那时候的自己也真是倔强,和同事不熟悉,也不肯开口求帮忙。一个人叫了一个面包车和司机一起,把一袋一袋东西从三楼搬到楼下车上,再从车上搬上四楼。从中午12点到下午5点,一直再上楼,下楼。我不想形容自己肌肉的酸痛程度,只是觉得有一个陌生的司机在帮我分担,这些已经足够让我有力量把一箱箱没有读完的书,哑铃,滑板,帐篷这些东西一点点挪到我们新住宿的地方去。
我拖着行李箱,一趟趟地往返于旧家和新家之间,因为太累,天黑,摔了跤,养的花洒了一地,又被自己踩了几脚,急急忙忙拿上楼冲洗,匆忙出门,却发现忘记了带钥匙。外面漆黑一片,而此刻,我认识的人好像只有我自己,终于我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哭过之后,还是恢复了理智,和房东打了数通电话之后,终于打通,打车过去拿钥匙,在车上还是忍不住流眼泪。司机好心安慰,说我们现在年纪小,想哭就放心地哭出来,等到了他们这个年纪,有妻儿老小之后,想哭也不能哭了。
拿到钥匙,继续回到原来的家里,整理那些零碎东西,回到新家已是10点,用最后一丝力气铺了床,在疲乏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到来了,开始了新的一轮的打扫与布置,纱窗上的灰尘,厨房的污垢,地板上脏东西……断断续续持续了一个星期,勉强达到了自己心里的及格线。
接下来就是添置各种用具,锅碗瓢盆,刀具,餐具以及寝具。这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出门在外,想要生活不简单,你就得不怕麻烦。
虽然有对原来生活的怀念,但是现实却有一种推着你不得不向前行走的力量,我办了宽带,再房间里放起了音乐,在阳台上种了花,在厨房里开火煮了热气腾腾的饭菜,打开阳台的门,让阳光照进屋里来。我的小日子,也开始升腾起了一缕炊烟。
(三)
住了半年的房子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又要被迫换租了,一切似乎都很突然,没有做好换租的准备却要在半个月内找到房子,而且还是在房源紧张的7月。我还记得我有些病急乱投医般的在各大租房网站上铺天盖地地找房子,我下班之后撑一把伞,冒着大雨来到原来住过的家属区,看到正在疯狂搬家整修满地狼藉的家属区到处找房,却未果。经历了很多失望失落。最后想到以前的阿姨人脉广,或许能找到可以住的房子。给原来的阿姨打电话,她已经快不记得我的声音了。我说明来意,上帝开的窗子原来就在这个阿姨这里。她告诉我她正好认识的人有房子,让我约时间去看。
经历了各种找到的房不满意,满意的房已租出去的失落之后,终于又有了一丝光亮。
在7月份大雨滂沱的一个夜晚,我看到了将要出租的房子,房间很大,多灰尘,破烂的水管,不能用的花洒,亮不起来的灯泡,油迹斑斑的煤气灶,简陋的家具……但是有我喜欢的环境,合理的房租,还有我勤劳的双手。立马付了定金,回到家里,那是很兴奋的一个晚上,一直在想接下来我要如何改造,要如何打扫……
一个星期过后,夫子从国外回来帮我搬家了,我带着他还有手套拖把洗衣粉垃圾桶一起去打扫,他的一个在国内的同事也来帮忙。一天下来我确定我们连灰尘都未曾打扫干净。三间房还有一个厨房一个饭厅一个大的卫生间,忙的不可开交。最坑的是,我的工作是单休,一个星期天仅仅打扫了一天,第二天就该上班了。
第二天下班过后直接又过来打扫,夫子也下午就过来了,我们扔了煤气灶,叫人换了花洒,水龙头,灯泡,把原来的旧冰箱和洗衣机都卖掉。窗户玻璃滑槽里的沙子和泥土都慢慢清掉,这样一个星期下来,感觉房间要干净整洁了许多。
周五休了一天假,我和夫子在房间里打包行李,晚上叫了同事一起帮忙搬家。
整理东西的时候有很多有趣的记忆,关于我的,关于夫子的,关于我们的。搬家人多的却比较省力,之前一个人要辛苦一天的事情,七八个人一个小时就搞定了。带大家去吃了一顿火锅,然后就剩下筋疲力竭的我和夫子沉沉睡去。第天继续打包还没有搬走的东西……接下来的一天就是收拾,整理。衣服、书籍、厨具、各种杂物。屁股不曾落座的一天。
整个周末两天,我和夫子都是在疯狂的打扫整理,得空也冒着太阳去办理了宽带。晚上又忙着搬最后一点小东西,肚子又饿,于是两个人抱着洗干净了的垃圾桶,在附近的一个美食广场上买了很多小吃,只能放在垃圾桶里,打了一个Uber回来。周一的下午,因为公务,夫子出国。而家里还没有窗帘,于是在网上买了便宜的遮光窗帘,买了安装窗帘的轨道,拜托一个有工具的叔叔帮忙安装好了轨道。办了天然气的卡,但是却没有冷水。于是找人换了家里的水管线路。马桶边上的水管太老旧开始滴水,自己跑到五金店买了水龙头和生胶带,在楼下人家借了扳手,也学着技工模样换了水龙头,此后又换了洗脸盆下水漏管,又换了另一只水龙头。感觉这方面的技艺也日渐成熟了起来,主要是没钱闹的,打电话给维修的师傅,一听要价很高,觉得不划算。因为当初租房,房东在房租上做了让步,就是因为维修的费用是我自费,哎,关于这些说来话又长了。
夫子走了,我找了两个室友一起合租,分摊房租,一边继续慢慢改造房屋,挂上了窗帘,买了晾衣架,买了床头布遮住了难看的床头板,改造是漫长的,但是效果还不错。8月份夫子因为又要事回国,打开房间门的那一刻,我相信我给了他一个舒适整洁且熟悉的家。
今天算起来,在这边一年了,去年的这几天搬过来的,关于搬家,关于合租,有很多成就感也有很多心酸事,以后再慢慢回味吧。希望以后的一切,没那么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