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不可以,以下简称大卫,我想是很容易被误读的绘本。
偶尔,它可能是这么被介绍的:高处的东西不可以自己去拿,会摔下来……洗澡的时候不可以一直玩水……不可以光着身子跑到大街上……省略号的部分因人(人格)而异,有的人真是特别擅长的:应该不能不敢不要不可以。
弗洛伊德认为,从一岁到一岁半左右,差不多开始如厕训练时起,是肛欲期。这个阶段是孩子内化各种社会规则的时期,他们会根据大人的要求和指示,形成关于事物好与坏、可以或不能的观念,从而形成“我可以……我不可以”的判断基础。比如:性是邪恶肮脏的东西,我不能有半点这样龌龊的想法,但青春期猛烈来袭,哎呀各种忍不了,于是强迫症上线,虽反复洗手还是洗不干净那些复杂的情绪和想法;又或者,我感觉很糟,玩个游戏吧,但玩游戏是不好的事情,我感觉好糟啊,再玩会儿吧……。
事实上,几乎从出生起,我们就开始接受关于什么要或不要、可以或不可以的言论:宝宝,天黑了要睡觉哦;不可以光屁屁;女孩子不要……男孩子不能……等等,只不过孩子如厕训练之后,这些规则的渗透变得更多了而已。我们的一生真的听到太多不可以啦,以致在一个互相较量、拉扯的游戏中,我们在喊no的时候(相比yes),都似乎更有力量。
我们都想要孩子长成规矩又灵活的大人,却在不知不觉中用一连串冗长的、僵硬的、未经思考(在未经思考中,有代际传递问题)的“不可以”限制甚至轰炸他们(没意义的话说多了就是轰炸)。
如上所述,大卫的共读时光很可能成了大人说教的拓展空间,大卫这个谁见了都会由衷微笑的“调皮”鬼,则成了孩子们感到亲切但典型的反面教材。我跟他有些像啊,我也好喜欢像他一样“捣蛋”,但妈妈说那是不对的,我不可以那样。
我想起一个朋友,她说,她尽量避免对自己的孩子说不。我在频繁说不的时候,就会想起这句话,也会琢磨着,在某些情境下,如果是她,会怎么说,怎么做。
说不的确有很多问题。据说,听到他人说不要XX,会更容易诱发我们大脑形成关于XX的视觉形象,以致我们更想要XX。我想起一次,儿子蹲着玩沙,玩得正专注,我作死地说了一句,儿子啊,不要放嘴巴里。结果这孩子就听话地舀起一勺尝了尝。女儿更是如此。我们说,不要去碰垃圾桶,她把东西一件件放进垃圾桶,再自己掏出来。不能抓鱼。小家伙一靠近鱼缸就摆着手告诉我们,她懂了,不能。有一次,她乘没人看着她,偷偷从投食口伸手进了鱼缸摸鱼。
所以,童话故事里,睡美人总是忍不住要进去不让进的房间的。估计换了你我也会。
那该咋办呢?生活中,要说不的场景实在太多了,没办法把它从字典里去掉……我想,最根本的就是,换成肯定的角度说话。把不要怎样,换成要哪样。你想要让对方怎样,清楚地描述出来。
比如,“不要打妈妈”,换成:打你爸爸,对象变了;轻点哈,力度调节了;就打这一次吧,限制了时间;别打脸,别打眼睛,打脸蛋是没事的,限制了范围,顺便活血了;看来你很生气了呢,帮她理解她打的意义;你是在给我按摩呀,偷换概念,重新定义了,这一招有效,我儿子就时不时地给我按摩一下;然后,哪里轻点重点过去点过来点多按摩几下……人生是有很多种可能性的,我们可以有很多不同的选择……
一般情况下,我们会说,不要看电视(外加:再看眼睛瞎掉等威胁),孩子一般不容易听话,光说不要,是只破不立,当然不能成的。或者,不要看电视,看书或写作业去,孩子还是不听的,因为选择太少了,都是不情愿的。看不看电视,看多长时间,啥时候看啥时候不看,看哪类电视,其实都需要双方一起好好商量决定的,毕竟电视不是洪水猛兽,始终都会看的。
回到大卫,我特别喜欢书的扉页这一行字,母亲让小时候的我守规矩,太太让现在的我有规矩。
我的理解是,不要把孩子调教得太完美了,要给未来留有空间。自己调教不好的,就留给儿媳妇吧……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女孩对比男孩要被调教得更好呢?这真是细思极恐的问题。
还有书的封底,满满的一页no,这几乎是大卫本人的呐喊或者抗议:妈妈你怎么总是这个也不要,那个也不要……
说到底,这本书到底要怎么读?我不知道专家怎么说的,个人认为,用第三人称描述的,比较好。
比如,大卫光着身子跑到大街上去了,他的麻麻大声喊,快回来家里。孩子可能会哈哈哈哈地笑,然后说,屁股……
读着读着,我们用自己的语言,音调,解释和说明,成就了独具个人风格的大卫妈妈。其实,这位不露脸的妈妈,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她语言简洁,态度明确,很温和,很包容,所以她的孩子很有活力,很有创意,很感恩很爱她,并且顺利地长成了知道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