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烟柳中 述时代变迁——读《北京烟树》

郑重声明:本文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侯磊是个地地道道的北京人。他写的《北京烟树》是一个人与一座城的录影,许多日常生活与生命印记在此活了起来。《北京烟树》于市井间透出神秘、有趣的一幕。

侯磊属于能够深深地品味北京人的烟火气的有心人,他用一双智慧之眼,在寻常之中看出风云流转,人间百态。他带着读者重返他的童年,让人们跟他一起呼吸深藏在北京街头巷尾中的烟火气息,了解北京的厚重文化。

开篇第一页是刚上小学的侯磊和妈妈手拉手去吃早餐的插图。早点铺里穿着白衬衫的小姐姐一下子就把小侯磊迷住了。后来,他常坐在校园里高高的栅栏上远眺小姐姐所在班级的情况,用目光搜寻小姐姐的身影。

这张图片被作者放在首页,说明童年生活对作者的人生之路的影响有多重要!曾经有一位茕茕孑立的小姐姐在侯磊的童年记忆里留下很深的印象。在这本书里,作者想大胆地与记忆中的美丽小姐姐打个招呼,也和小时候的那个羞怯的自己打个招呼。作者用客观又冷静的方式带我与他一起回到了他的童年和故乡——八十年代的北京。

在书里,我领略了作者所在的“大北新桥”胡同及它四周的环境后,又听他讲述了他家的祖业——德容照相馆的故事。

俗话说:老鼠的孩子会打洞。侯磊童年的玩具就是与众不同的。他的玩具就是民国时期的摄影器材。小小年纪的他玩得居然是“艺术”。

讲德容照相馆的故事先得从侯磊的曾祖父说起。他的曾祖父从日本学会洗相片的技术,回国后就开起了照相馆,取名德容,意指有品德的容貌。从侯磊的曾祖父那辈起,所有子辈名中都有一个德字,孙辈名中有一荣字(与容同音),就是令子孙不忘德容的意思。

侯家的照相技术在当时是一流的,所用材料是很有讲究的。在曾祖父精心经营下,侯家上下二十多口人过上小康家庭的生活。

当曾祖父去世后,侯家的家道立刻与先前判若云泥。继承了德容照相馆的祖父将全部身心都放在柜上,但德容仍是风雨飘摇,勉强维持着。

1957年,德容照相馆被公私合营了。祖父变成了领公家工资的员工。他的一生都认真投入在给人照相的事业上,直到1984年因病去世。受特殊时期的影响,侯磊的父亲成了知青。他们的家境越发败落了。到侯磊出生,家中甚至无钱买糊窗的纸。时代的发展,侯家的照相技术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一个阴雨天,的傍晚,侯磊悄悄溜到当年祖坟的地点。抓一抔湿土,将土装进骨灰盒中封存在家中,这是他对祖宗的怀念。一生摄影的曾祖父,却没留下一张自己的照片。

一日货声

走进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北京胡同,我随着作者的回忆,领略到不同风味的吆喝声。

听到天上的鸽哨声时也传来了胡同里的吆喝声。那是小时候的侯磊最先面对的生活。早上起来,会有各种不定时零散的叫卖隔空传音。卖花儿的,卖小金鱼的,这是吆喝的前奏。一声“吆小金鱼儿的来嘞,卖小金鱼的来嘞……骑着破车,挂着鱼筐的中年大叔的背影留在朝阳中,

随着太阳缓缓上升。接着就是吆喝的主题曲了:有修雨伞、修钢种盆、修锅、磨剪子、磨刀的。那“给钢种锅换底——”、“磨剪子嘞抢菜刀”的声音穿行在胡同里。

晌午是叫卖的间歇,当是吆喝的幕间休息。胡同里真安静,各种气味都睡着了。

下午四五点至晚饭当子中,来了吆喝的副歌:叫卖各种吃食和调味品。最有特色的吆喝当属“大嗓门儿”了。当你听到那既像唱戏又像民歌,还像歌剧咏叹调的吆喝声时,你就知道“大嗓门”来了。你听,“啤酒——白酒——啊——,换酱油换——醋啦啊——”这一嗓子吆喝得波平浪稳,声音上能浮起鸭子。她推着平板车,装着各种调味品和孩子们的零嘴儿。不把你从院子里勾出来买点东西她是不会离开的。大嗓门儿随着夕阳一起走向了胡同西口,她走了,太阳也渐渐落山。

现在街上的货声,都是“两块八块”和“大清仓大处理”。更有甚者这样吆喝:“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本店因经营不善全部清仓……”有些吆喝声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谈不上修理而消失了。2000年,作者居住的胡同被纵向劈开了。不知道大嗓门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吆喝被迪曲代替,偶尔有挑担卖花的山东人,只停在那里,不吆喝。

作者用深情的文字记录下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北京胡同中最后的吆喝。深夜读来,我仿佛置身于那个年代的北京胡同里。那散发出货物独有气息的一串串吆喝声,真有味!

浮光澡堂

北新桥路口往南,有条明亮胡同,过去是几家挨着的澡堂子。那里吃了睡,醒了洗,不泡够半天算不及格。除了能抽大烟还能保媒拉纤,叫菜叫饭,唱戏躲债等等。

在侯磊穿开裆裤的时候,随着母亲进女澡堂。他看见与母亲岁数相仿的女人肚子上都有一拃长的疤痕。侯磊知道了母亲所承受的痛苦,懂得了女人的不幸。

作者观察细致,将北京人不拘小节、粗放、无所谓的生活态度展露无疑:

池子里的人搓泥闲扯,池子外的人满身肥皂,喷头下的人闭眼挠头,喷头外的人“苏秦背剑”,右手上左手下,将毛巾抻直了斜上斜下地“拉大锯扯大锯”。另有几个长形的床板,有人趴在上面,有人咔嚓咔嚓、吭哧吭哧地搓澡。每搓完一个,搓澡的就拿个大铝盆,从池子里舀上一盆水,哗的一下泼在搓澡床上。

如今,北京城再无澡堂子了,改成洗浴中心了。兴许是社会进步呢。无意中翻开周作人译的《浮世澡堂》,才觉得日本江户时期市井生活的可爱。澡堂子是市井生活的一项,如果哪项也都抹了,那日子就没得过了。

地坛有神

地坛公园对于从小到大的侯磊有不一样的意义。

小时候的他,喜欢那里的静谧和幽雅。园中的主题建筑被他视为神圣。他想,这园里肯定有神,就叫园神吧。

长大后,作者知道了史铁生。史铁生在他的著作《我与地坛》里写下一句话: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史铁生承受了太多痛苦,他知道活着比死了更艰难,他选择了艰难。他一个人在角落里,柔肩担苦难,妙笔做文章。侯磊想,英雄的外在也可以不是俊男美女,就是像史铁生这样的普通人。

地坛的园神为史铁生提供了一片旷野,提供了人间世相,更提供了一个平台。

史铁生被上帝召唤去了,他不用再受苦了。没有了园神,侯磊无人对话,他只好独自思考史铁生的文学写作与残疾之间的关系。

史铁生这个名字,赋予了他双腿残疾的肉身以生命的意义。正如他所说:“生命本无意义,是‘我’使生命获得意义。”

九大行星与大雪山

九大行星是少年宫中的游艺项目,行星是用铁栏杆焊接成的大球,每个行星之间都用不同方式连接。

那时候,我看到它就对它彻底着了迷。我曾经的人生信条是见滑梯必滑,见转椅必转,见秋千必荡。

攀爬九大行星能让我玩得尽兴,我把它看做玩具看做远方。我喜欢爬九大行星,就像抬头看夜空,幻想那繁星背后的人家。

比九大行星更“撕人”的是陶然亭公园的两座大雪山。

作者侯磊看到一个个子很小的男孩在笨拙地爬其中一个小雪山。旁人没难度的事,对那个男孩来说却显得很难。他刚爬上顶端,稀里糊涂地就滚下去了。原来,那个男孩就是侯磊本人。

到爬大雪山的时候,他胆怯了。吊在半路上,处在上不敢上,下又无法下的局面。最后,他成功地退了下去。那个孩子又是侯磊。他当时感觉自己就像光屁股游泳被大一点的孩子笑话一般。

从那以后,侯磊变得胆大了,遇事不会胆怯后退了。他敢于挑战一切艰难险阻。穿行过国内外无数个别人不敢去的地方。多少年之后,我不相信自己童年爬山的时候会退下来。我渴望时光倒流,我甚至会对儿时让我怦然心动的那个白衬衫女孩说:我爱你!并且要勇敢地爬上陶然亭的大雪山。

其实,当时的大小雪山是为了纪念红军长征建造的。滑梯不叫滑梯,叫的是九大行星和大雪山。可是,儿时的经历在侯磊心里留下一生都难以抹去的烙印。敢情侯磊是觉得别的小孩都敢玩的东西自己不敢玩在他的内心深处造成巨大的心理阴影。假如时光可以倒流,那么,后来的侯磊将会弥补自己曾经的怯弱!做一个打小就敢说敢做的小小男子汉!

我想,在每个人的心底都有和作者一样的遗憾吧!假如可以重新来过,那么我们会比过去做得更好!把过去不敢干或者觉得困难的事情统统解决掉,做自己心目中的那个小英雄!

我觉得人生都是有遗憾的,不可能事事都完美。与其后悔当初的不完美,不如向小时候不敢“爬雪山”,长大后完全勇敢起来的侯磊学习。面对生活中的挑战,将自己最佳的能力发挥出来,让自己当下过的人生尽量不留遗憾!

老北京的练摊儿

“地摊儿”并不适合当下北京的发展,城市发展要符合当下并以人民为中心。而在那些并不发达的年代,人们多是逛着地摊儿长大的。

北京的地摊儿从大明大清到九十年代,几百年都兴盛不衰。在古代,坐商是开店的,游商就相当于练摊儿。拿块瓦单(北京话指包袱皮儿),找块干松地方往地上一铺,就能开始营业了。从广义的程度来讲,地摊儿不一定非摆在地上,端盘子卖烟的,挑担子卖花的,甚至打开汽车后备箱卖北京的地摊儿从大明大清到九十年代,几百年都兴盛不衰。在古代,坐商是开店的,游商就相当于练摊儿。拿块瓦单(北京话指包袱皮儿),找块干松地方往地上一铺,就能开始营业了。从广义的程度来讲,地摊儿不一定非摆在地上,端盘子卖烟的,挑担子卖花的,甚至打开汽车后备箱卖衣服和毛绒玩具的等等都属于摆地摊儿。地摊儿是流动的,哪儿人多上哪儿,一定要蹭流量;卖货没有明码标价,一律张嘴降价。衣服和毛绒玩具的等等都属于摆地摊儿。地摊儿是流动的,哪儿人多上哪儿,一定要蹭流量;卖货没有明码标价,一律张嘴降价。

逛地摊儿不在买而在逛,光看热闹、听各种调门儿的吆喝就够瞧了。摆摊儿有临时的有长期的,临时的就是庙会。每到庙会的日子,人们扶老携幼,全家出动到庙里上香,接着便是采购和娱乐。各种小吃杂耍、旧书家什,一应尽有。

地摊儿买卖之间的信誉管理,按照传统的伦理道德。摊主与客人之间的交易纠纷,地摊儿之间的商业竞争,靠的是民间三老四少,老少爷们自行解决。人们秉承的是旧的伦理道德。

地摊儿是整个市场的调节,也是坐商的补充。

最苦的是摆地摊儿的人,没有休息日和上下班的概念,遭受风吹日晒,生活困苦可见一斑。猛然间一阵大风,人们又开始担心,下大雨的话,就没嚼谷儿了。有没牙的老太太拢共摆着不到五十块的东西,就那么摆一整天,换来个买烧饼馒头的钱,比要饭能有个说辞。

有不少大老板企业家,都是摆摊儿出身,但总共发家的也没几个。大多数没发家的还在苦海中挣扎。

都是生活的苦乐,也是细碎的回忆。

簋街小吃店里边的驻店歌手到拼酒的、托儿、瞭高儿的等等小人物被侯磊手中的笔勾勒得栩栩如生、身临其境一般。

从北京东安市场的百年变迁到九十年代亚运会在京举行;从足球盛况到饮食变化;从离离房上草的旧迹到高楼大厦的林立而起,我们见识到了有深度的北京之美,了解了北京人在胡同深处的生活,街市上匆匆忙忙行走的外来人员的脚步,以及烟煤老街里的烟火气。人间之杂色,命运之无常,刻在街市深处,也飘动在鸽哨悠长的吟哦里。我们从作者笔下体会出了带有烟火气的人间杂味。

百姓的衣食住行,系着生活的阴晴冷热。无论什么人,在“大而深”的古城里,不过是沧海一粟。侯磊的文字里蕴藏着对底层人的同情、对女性的尊敬,以及他对为北京的建设做出过贡献的人们的敬仰之情;文章的字里行间都流露出作者对自己的出生地——老北京的无比热爱和眷恋的感情。

侯磊是出生于80年代的青年作家,他的《北京烟树》记录了北京的发展历程;记录了普通百姓的烟火杂味生活,唯细品方知其深意,读来心里别有一番滋味。这种离真情近、于妄念远的文字,值得广大读者欣赏并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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